荒山寂寂,古木参天。
林弈三人落于一处地势崎岖的山谷之中。谷内雾气氤氲,怪石嶙峋,是一处天然的设伏之地。
“他们凭借印记追踪,很快便会抵达。”林弈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玄玑,你擅长阵法,以此谷地势,布下‘小周天迷踪阵’,无需杀敌,只需扰乱其神识感知,迟滞其行动。”
“是,前辈!”玄玑领命,毫不迟疑。他深知此刻时间紧迫,立刻取出数面阵旗与灵石,身形在山谷中几个起落,依据山川走势,将阵旗精准插入地脉节点。随着最后一块上品灵石嵌入阵眼,整个山谷的雾气似乎浓郁了数分,光线也变得迷离起来,寻常神识探入,如陷泥沼。
“芸儿,”林弈看向苏芸,“你隐匿于阵眼左侧那块鹰嘴岩之后,待我剑起,你便以冰魄剑意,袭杀左翼之敌,不求毙敌,只需制造混乱,分割战场。”
“芸儿明白!”苏芸紧握冰魄剑,眼神坚定,身影一晃,便如轻烟般融入了指定位置的阴影之中,气息收敛到极致。
安排妥当,林弈独自立于山谷中央,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并未试图去清除那缕幽冥印记。相反,他以其为引,将自身那经过《寂灭玄经》(残篇)淬炼的独特寂灭剑意,如同蛛网般,一丝丝地弥散开来,融入四周的空气、山石、草木之中。
这一刻,他仿佛与整座山谷融为一体。山风是他的呼吸,岩石是他的骨骼,那弥漫的寂灭剑意,则是他无处不在的意志。
他在“布剑”。
以天地为基,以剑意为纹,布下一座无形的、绝杀的剑域!
这并非固定的阵法,而是他自身剑道领域的初步运用,借助地利,将其威力放大。在此域中,他的感知将提升到极致,他的剑,将无处不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谷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约莫半炷香后,天际尽头,八道幽暗的流光破空而来,带着森然的死气,精准地朝着山谷方向落下。
为首的执事长手持骨镜,镜面上光华指向山谷中心,清晰无比。“就在下面!小心有诈,结阵入谷!”
八名幽冥教徒立刻结成一座攻防一体的“幽冥鬼煞阵”,浓郁的鬼气连成一片,化作一个半透明的黑色光罩,将八人护在其中,这才小心翼翼地降下高度,闯入山谷之中。
一入山谷,周遭雾气翻涌,视线与神识顿时受到极大限制。
“是迷踪阵!雕虫小技!”执事长冷哼一声,元婴后期的神识猛地爆发,试图强行冲散迷雾,锁定林弈的位置。
然而,他的神识在触及山谷中那无处不在的寂灭剑意时,竟如同冰雪遇阳,被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根本无法有效穿透!
“什么?!”执事长心中一惊,这绝非普通迷阵所能达到的效果!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山谷中央,一直闭目静立的林弈,勐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一片虚无寂寥,仿佛万物终结的深渊。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取出绝云剑。
只是并指,对着幽冥教徒结阵的方向,轻轻一划。
“阵,起。”
轰——!
整个山谷,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道细微的、近乎无形的寂灭剑意,从四面八方——从空气中、从岩石里、从草木中——瞬间爆发,汇聚成一道道无形的剑意洪流,从每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那幽冥鬼煞阵!
嗤嗤嗤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由八名元婴、金丹修士联手布下的、足以硬撼元婴后期攻击的幽冥鬼煞阵,在那无处不在的寂灭剑意切割下,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罩剧烈闪烁,随即轰然破碎!
“不好!”
“怎么可能?!”
阵破的反噬让八名幽冥教徒气血翻腾,阵型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
“冰封百里!”鹰嘴岩后,苏芸娇叱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冰魄剑猛然斩出!极寒的剑意并非覆盖全场,而是凝练如一道白色的冰线,精准地切入左侧三名因阵破而身形踉跄的教徒之间!
咔嚓嚓!
寒气爆发,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那三名教徒虽及时运转死气抵抗,未被彻底冻结,但动作也骤然迟缓,与同伴被短暂分割开来。
几乎在苏芸出手的同时,林弈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融入了漫天寂灭剑意之中,下一刻,便出现在那三名被寒气影响的教徒身前。
绝云剑,不知何时已然在手。
剑身之上,无光无华,只有那终结一切的寂灭真意。
一剑横斩。
平澹,直接,却快到极致,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流速。
那三名教徒只觉眼前一花,护体死气如同纸糊般被切开,随即意识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他们的身体保持着抵抗寒气的姿势,僵立原地,但眉心皆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生机已绝。
一剑,三杀!
直到此时,另外五名教徒和那执事长才堪堪反应过来。
“小辈敢尔!”执事长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诡异狠辣,一照面就折损了他三名手下!他怒吼一声,一柄缠绕着浓郁怨魂的黑色骨幡出现在手中,猛然摇动!
“万魂噬心!”
霎时间,无数狰狞鬼影从骨幡中涌出,发出刺耳尖啸,铺天盖地般扑向林弈,欲要吞噬其血肉魂魄。
面对这声势浩大的一击,林弈只是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鬼潮,轻轻一握。
“寂。”
言出法随般,那漫天尖啸的鬼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它们的形体也在冲入林弈身周三丈范围内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抹除,无声无息地消散、湮灭。
执事长童孔骤缩,心中骇浪滔天!他的万魂幡,竟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
而林弈,在湮灭鬼潮的同时,右手绝云剑再次递出。
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名执事长。
剑势依旧平澹,但执事长却感觉周身空间仿佛都被冻结,一股大恐怖、大寂灭的意境将他彻底锁定,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幽冥护体!九幽遁!”他疯狂燃烧精血,体表浮现出厚重的幽冥铠甲,同时身形暴退,试图遁走。
然而,绝云剑的剑尖,看似缓慢,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在他遁光刚起的刹那,便已点在了那幽冥铠甲之上。
咔嚓——!
足以防御元婴后期全力一击的幽冥铠甲,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轰然炸碎!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执事长的丹田气海。
一股绝对的寂灭之力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他全身经脉、元婴!
“不……主教……大人……”执事长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修为、生机,都在那股力量下飞速流逝、归于虚无。
林弈手腕微震,执事长的身躯便如同风化千年的沙硕,寸寸瓦解,最终化作一缕飞灰,消散在空中。
剩余四名教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但林弈岂会给他们机会?剑光再闪,如同死神的叹息,在山谷中掠过。
数息之后,山谷重归寂静。
雾气渐散,只留下八处人形的灰烬,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寂灭剑意。
苏芸和玄玑从隐匿处走出,看着负手而立、气息平复如初的林弈,眼中充满了敬畏。
这一战,林弈几乎是以碾压之势,全歼八名强敌,自身毫发无伤。其展现出的对剑道的理解和运用,已臻化境。
林弈抬手,将那面跌落在地的幽暗骨幡摄入手中,神识扫过,抹去其内执事长的印记。同时,他也找到了那面用于追踪的骨镜。
“追兵已除,但幽冥教的据点恐怕不止这一处。”林弈摧毁了骨镜,将万魂幡收起,“此地亦不可久留。我们走。”
他感应了一下方向,带着苏芸和玄玭,化作三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天际。
经此一战,林弈深知,他与幽冥教的冲突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对方绝不会罢休。前路,注定更加凶险。而他也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并寻找《寂灭玄经》的完整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