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府内部为家务事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
秦易的后院因晴雯意外有孕而暗流微动、添了几分喜忧参半的生机之际。
一则来自遥远边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如同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悍然撕裂了朝堂之上那短暂而脆弱的平静!
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在奉旨巡视北疆、弹压一处归附部落的小规模叛乱时。
因情报有误,加之自身轻敌冒进,急于求成,竟中了敌军精心布置的诱敌深入之计,所率一部精锐前锋陷入重围!
虽经后续部队拼死救援,王子腾本人亦亲冒矢石,率部苦战得以突围。
但此役折损兵马数千,粮草辎重损失无数。
更严重的是,王子腾本人在乱军之中身负重伤。
一箭险些贯穿肺叶,险些殒命当场!
消息通过兵部急递传回京城,举朝震动!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
王子腾是何人?
他不仅是朝廷倚重的边关大将,更是四大家族在军中硕果仅存的顶梁柱。
是贾府、王府乃至史、薛几家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治依仗和底气所在!
他的这次惨败,不仅是对国家边防的一次沉重打击。
更是在政治上给了早已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旧勋集团一个绝佳的、足以致命的攻击借口!
顿时,那些平日里就对王子腾乃至四大家族不满的御史言官,以及旧勋一系的官员们,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群狼,纷纷上奏弹劾。
弹劾王子腾“刚愎自用、轻敌冒进、贻误军机、损兵折将、有负圣恩、罪无可赦”的奏折,如同寒冬腊月的暴雪,铺天盖地般飞向雍和帝的御案。
旧勋势力更是群起而攻之,言辞激烈,不仅要求严惩王子腾,削爵问罪。
更有人隐隐将矛头指向其背后的保举之人与家族势力贾府、王家等,要求追究连带责任,彻底清查。
朝堂之上,风云突变,气氛骤然紧张。
原本因秦易异军突起、北疆大捷而暂时蛰伏、收敛锋芒的旧勋势力,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元气。
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展开了凶猛的反扑。
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借王子腾兵败这件大事,穷追猛打,彻底将已然式微的四大家族打入尘埃,使其永无翻身之日!
同时,也要借此机会,试探并顺势削弱与贾府关系微妙、且同样出身军功新贵、已隐隐成为他们心腹大患的秦易!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雍和帝,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高深莫测。
他既对王子腾的轻敌败绩感到由衷的愤怒与失望。
这打乱了他逐步稳固边防的部署。
同时,也对旧勋集团借此机会上蹿下跳、大肆攻讦、企图重新攫取权力的行为心存警惕与厌恶。
他将大部分弹劾奏折留中不发,并未立刻表态,只下了一道旨意。
将重伤的王子腾即刻召回京城“安心养伤”,实则等同于当场解除了其九省都检点的兵权!
同时,命枢密院会同兵部、刑部有司,彻底核查此次兵败的详细缘由、责任归属,不得徇私!
贾府闻此惊天噩耗,更是如同雪上加霜,晴天霹雳!
王夫人听得兄长兵败重伤、被夺职问罪的消息,当场哭得晕厥过去。
被丫鬟掐人中救醒后,仍是泪流不止,心如刀绞。
贾母也是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愁容满面,惶惶不可终日。
王子腾这棵支撑门庭的大树一倒,贾府在朝中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武力倚仗便彻底崩塌了!
昔日那看似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繁华,转眼间便成了虚幻的空中楼阁,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府中上下,从主子到奴才,皆被这片巨大的愁云惨雾所笼罩,人心惶惶,前途未卜。
秦易在枢密院,于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最为详细的战报文书。
他屏退左右,独自在值房内,就着明亮的烛光,仔细分析了战报中的每一处细节。
结合脑海中白起兵法传承的洞察力,立刻看出了此战失败的关窍所在。
并非全因王子腾冒进,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后勤补给线被人为地,巧妙地拖延阻滞。
致使前线军队粮草不济,军心浮动,士气低落,才是导致王子腾在情报不明的情况下,被迫冒险急进、以求速战速决,最终落入圈套、导致惨败的主要原因!
“果然……是他们按捺不住,动手了。”
秦易眼中寒光一闪,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旧勋集团为了打击政敌,竟不惜以边关将士的性命和国家边防安危为代价,其心可诛!
其行径,已与叛国无异!
他深知,这场由王子腾兵败引发的政治风暴,绝不会仅仅止于王子腾一人。
旧勋集团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与四大家族牵扯颇深、姻亲相连,且自身权势地位已引起皇帝隐隐忌惮的自己。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计,意在将新旧势力一网打尽,至少也要使其元气大伤。
“传令下去。”
秦易沉声对侍立在外、听到动静进来的心腹亲卫统领周仓吩咐道。
“龙禁卫即日起,外松内紧,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人员,无我亲手令牌,不得擅离驻地。加派精明强干之人,严密监控京畿附近各营,尤其是旧勋势力掌控的京营、骁骑营等的任何异动,每日一报,不得有误!”
“是!公爷!末将领命!”
周仓深知事态严重,抱拳躬身,神色肃然,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秦易又对闻讯赶来、面带忧色的平儿道。
“府中内外,即刻起加强戒备,增派护卫,尤其是贾府奶奶(可卿)和绮霞轩那边,务必加派可靠人手,十二时辰轮流值守,确保万无一失。近日京城恐有风波,若无必要,府中女眷尽量少出门,若需出门,必须有多人护卫跟随。”
平儿见秦易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身家性命,连忙郑重应下。
“爷放心,我省得轻重,这就去安排妥当,绝不让内宅出半点岔子。”
迅速安排完这些应急措施,秦易独自负手立于书房窗前。
望着窗外骤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的天空,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王子腾的兵败,如同一条点燃的引线,终于彻底引爆了压抑已久的、新旧势力之间尖锐的矛盾。
他与旧勋集团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与龙椅上那位心思难测的雍和帝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与猜忌,恐怕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破,推向一个未知的、凶险的方向。
“也罢。”
秦易喃喃自语,深邃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乌云中乍现的闪电,带着决绝与凛然。
“既然躲不过,避不开,那便来吧!正好借此机会,将这腐朽僵持、阻碍天下的局面,彻底打破!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