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虎损兵折将、狼狈逃回的消息,很快通过快马传到了正在通州一带指挥主力劫掠的皇太极御帐之中。
此时,皇太极正志得意满。八旗大军再次如入无人之境,在京畿富庶之地纵横驰骋,掳获了大量人口、牲畜、财物,明军望风披靡,让他愈发轻视明帝国的虚弱。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再次兵临北京城下,好好羞辱一下那位崇祯皇帝。
然而,来自山东方向的这份败报,像一滴冷水滴入了滚油,瞬间在他心中炸开。
“什么?巴尔虎败了?损失了近百骑?连城墙边都没摸到?”皇太极看着跪在帐前、灰头土脸的巴尔虎,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诧异的神色。
他详细询问了交战经过。当听到“炮火极猛极准”、“铳声连绵不绝,如同爆豆”、“城外壕沟矮墙纵横,骑兵难以靠近”等描述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与他们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支明军都不同。以往的明军,或许也有火器,但往往粗劣不堪,炸膛比杀敌多;或许也守城,但军心涣散,一击即溃。而这次山东的军队,展现出的是一种系统的、高效的、依托工事和火力的防御能力。
“王承渊……山东……”皇太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御案。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到。去岁就有传闻,说山东出了一员悍将,整顿军备,甚至小规模挫败过入寇的偏师。当时他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明军惯常的吹嘘。如今看来,此人确有不凡之处。
“范文程!”皇太极唤道。
一个穿着满服、却明显是汉人模样的文臣立刻出班:“奴才在。”此乃皇太极极为倚重的汉人谋士范文程。
“你怎么看这个王承渊?怎么看山东?”
范文程沉吟片刻,恭敬答道:“回主子话。据奴才所知,此王承渊原系边军小卒,近一两年骤然崛起,颇得明国皇帝信用,委以山东总督重任。其在山东广开财源,整顿吏治,编练新军,据说其火器尤为犀利。观此番德州守御,其军纪、工事、火器配合,确与寻常明军迥异,不可小觑。”
皇太极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地图前,目光扫过山东的位置。
“看来,明朝这棵烂树,倒又长出根硬枝来了。”他冷笑一声,“巴尔虎虽败,但其所遇并非山东主力,更非王承渊亲至。传令下去,让多尔衮派一支得力人马,再去探一探山东的虚实!重点不在攻城,在于查明其布防、兵力、火器情况!”
“嗻!”侍从领命而去。
皇太极的目光依旧盯着地图上的山东,眼神闪烁不定。山东的富庶,他早有耳闻。若能打破山东,其收获将远超在贫瘠的北直隶反复劫掠。而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承渊,让他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此人若坐大,必将成为大金(清)未来的心腹之患。
“或许……此次入塞,目标不该只是京畿了。”皇太极喃喃自语,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原本志得意满的扫掠,因为山东方向的这一点意外挫折,悄然发生了偏转。大清的兵锋,开始更多地投向了南方那片似乎有些不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