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山市死后,他的师父安倍纪夫带领千叶流几百弟子来到通河城下。
“村山市的人头,就挂在那城楼上?”安倍纪夫站在通河县城外三里的土坡上,眯着眼睛望向城头。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和服,腰间插着两把古朴的短刀,刀鞘上绣着银色的千叶花纹,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微微飘动,看似苍老的身躯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身后的两百名千叶流弟子齐刷刷地跪下,双手按在刀柄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雪地:“请师父为村山市师弟报仇!”
安倍纪夫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拔出左手的短刀,刀身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蓝光。“千叶流自创立以来,从未受过此等羞辱。”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弟子耳中,“王黑风,曹兴国,严少杰……今日,我便用他们的血,来祭村山市的亡灵,来洗我千叶流的耻辱!”
通河县城的城楼上,曹兴国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当看到那两百名穿着和服、列队跪在雪地里的日军时,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就是安倍纪夫?看样子来者不善。”
严少杰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那把从村山市身上缴获的断刃,冷笑道:“千叶流的宗师?我看是来送死的老东西。村山市那点本事都够丢人了,他这把年纪,难道还能返老还童?”
王黑风扛着黑风刀,瓮声瓮气地接话:“管他什么宗师不宗师,敢来通河撒野,我就用黑风刀劈了他的老骨头!正好让柳师傅看看,他打的刀能不能劈开日本的‘宝刀’。”
正说着,通信兵匆匆跑上来:“团长,城下的鬼子派了个使者,说要见您和严团长,说是……要‘讨要说法’。”
“讨要说法?”曹兴国笑了,“让他上来。我倒要听听,这老鬼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弟子被带到城楼上。他抬头扫了一眼城头上的国共士兵,又看了看远处挂着的村山市人头,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却碍于规矩不敢发作,只是对着曹兴国和严少杰鞠躬:“安倍师父有请三位阁下出城一叙,说是……要以武士的方式,了断恩怨。”
“武士的方式?”王黑风上前一步,黑风刀“哐当”一声砸在城砖上,“你们偷袭不成反被砍,现在又来装腔作势?要打就打,少废话!”
中年弟子脸色一白,却强撑着道:“安倍师父说了,若三位阁下不敢出城,他便带弟子们攻城。到时候,通河鸡犬不留!”
“好大的口气!”严少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口指着中年弟子的脑袋,“回去告诉安倍纪夫,想要说法,就自己来取!但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命带着说法走!”
中年弟子被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跑下城头。
城下的土坡上,安倍纪夫听完弟子的回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左手的短刀缓缓归鞘。“看来,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了。”他对身后的弟子们道,“第一队,随我正面挑战;第二队,绕到东门,若城上放箭,便伺机攻城;第三队,守住退路,防止他们逃跑。”
“哈伊!”弟子们齐声应和,拔刀的声音汇成一片“唰唰”声,两百把短刀在阳光下闪成一片,竟比日军的步枪阵列还要慑人。
安倍纪夫率先迈步向城下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踩在雪地上,都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仿佛脚下的不是冻土,而是棉花。
城头上的曹兴国看得瞳孔一缩:“这老东西有点门道,脚下功夫不一般。”
严少杰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能当千叶流的宗师,肯定有过人之处。王队长,你带人守正面,我去东门防备他们偷袭。曹团长,城上的火力就交给你了。”
“放心。”曹兴国点头,对身边的机枪手道,“子弹上膛,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先看看这老鬼子想耍什么花样。”
安倍纪夫走到城下,仰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王黑风身上:“你就是用那把粗制滥造的铁刀,劈断了村山市的秘刀?”
王黑风举起黑风刀,刀身的乌光与安倍纪夫的短刀蓝光遥遥相对:“是又怎样?老东西,想替徒弟报仇,就上来试试!”
“放肆!”安倍纪夫身后的大弟子怒喝一声,拔刀就要冲上城头。
“退下。”安倍纪夫抬手阻止,依旧盯着王黑风,“千叶流的规矩,一对一。我若败了,任凭处置;你若败了,便要自刎谢罪,再将通河交给皇军处置。”
“你配吗?”王黑风大笑,“要打就痛快点,少跟老子讲条件!”
话音未落,安倍纪夫突然动了。他身形一晃,竟像一片落叶般飘到城墙下,右手的短刀快如闪电,对着王黑风的咽喉刺来!这一刀快得不可思议,连城头上的风声都被劈开,留下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小心!”曹兴国和严少杰同时大喊。
王黑风实战经验何等丰富,虽惊不乱,猛地矮身,黑风刀贴着城墙向上撩起,“当”的一声巨响,正磕在短刀的刀脊上。安倍纪夫只觉一股刚猛的力道传来,手臂微微发麻,不禁暗惊:这粗汉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王黑风也被震得后退半步,虎口隐隐作痛,心里同样惊讶:这老东西的速度太快了,比村山市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两人瞬间交手十几个回合。安倍纪夫的短刀如毒蛇出洞,招招不离要害,刀路刁钻诡异,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击;王黑风的黑风刀则大开大合,以力破巧,刀身挥舞得密不透风,将短刀的攻势一一挡下。
城头上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打架,简直是两门绝技的碰撞!安倍纪夫的和服在刀风中猎猎作响,王黑风的粗气在寒空中凝成白雾,两人的身影在城头快速移动,只留下一道道残影和密集的金铁交鸣声。
“好!”柳师傅不知何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铁匠铺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铁锤,看得比打铁时还专注,时不时还喊一声好,“王队长,劈他下盘!那老东西脚下虚浮!”
王黑风听到柳师傅的提醒,眼睛一亮,黑风刀突然变招,不再硬拼,而是贴着地面横扫。安倍纪夫果然有些慌乱,急忙后跳,却被王黑风抓住机会,刀锋一转,直取他的胸口。
“嗤啦!”和服被划破一道口子,安倍纪夫的胸前渗出一丝血迹。
“师父!”城下的千叶流弟子们惊呼起来,就要冲上来。
“都别动!”安倍纪夫捂着伤口,眼神变得更加阴冷,“这是我与他之间的决斗!”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更小的短刀,藏在左手,右手的短刀再次攻上。王黑风只顾着格挡右手的刀,没防备左手的短刀,左臂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卑鄙!”城头上的士兵们怒骂起来。
“武士道里,可没说不能用两把刀。”安倍纪夫冷笑,短刀再次刺来。
王黑风忍着剧痛,猛地将黑风刀插进城墙的砖缝里,腾出双手,一把抓住安倍纪夫的手腕。两人较上了力气,安倍纪夫的脸涨得通红,王黑风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谁也不肯松手。
“就是现在!”柳师傅突然大喊,将手里的小铁锤扔了过去。
王黑风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抓住铁锤,想也没想就砸向安倍纪夫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安倍纪夫的手腕被砸断,短刀“当啷”落地。
王黑风顺势夺过他右手的短刀,反手架在他的脖子上:“老东西,服了吗?”
安倍纪夫看着地上的断刀,又看了看脖子上的刀刃,突然惨笑起来:“我败了……千叶流,终究还是败了……”
城下的千叶流弟子们见状,顿时红了眼,纷纷拔刀冲向城门:“为师父报仇!”
“开枪!”曹兴国大喊。
城头上的机枪和步枪同时开火,冲在前面的弟子瞬间被扫倒一片。但这些弟子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有的甚至用短刀劈砍城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严少杰在东门也遭遇了偷袭,三十多名弟子试图攀墙,被他带着士兵们用手榴弹炸得粉身碎骨。“王队长,快解决那老东西,过来帮忙!”他对着城头大喊。
王黑风看了一眼被刀架住脖子的安倍纪夫,又看了看城下疯狂的弟子,突然将短刀从他脖子上移开:“你走吧。告诉剩下的人,再敢攻城,格杀勿论!”
安倍纪夫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老子杀的是侵略者,不是打输了的老头。”王黑风拔出插在砖缝里的黑风刀,转身走向激战的城头,“滚!”
安倍纪夫望着王黑风的背影,又看了看城下死伤者的尸体,突然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他踉跄着捡起地上的断刀,对着剩下的弟子们嘶吼:“撤!我们撤!”
弟子们虽然不甘,但师父发了话,只能恨恨地瞪了城头一眼,抬着伤员,狼狈地撤退了。
战斗结束后,城头上一片狼藉。王黑风的左臂缠着绷带,正被柳师傅用草药包扎。
“傻小子,干嘛放那老东西走?”柳师傅一边涂药一边骂,“这种人,放回去就是祸害。”
王黑风咧嘴一笑:“祸害就祸害呗。他要是再敢来,我再劈断他另一把刀。”
曹兴国走过来,递给他一壶酒:“你这一手,倒是有点宗师风范。”
“啥宗师?”王黑风灌了口酒,“我就是觉得,用刀杀人不难,难的是让他知道,咱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不光能打赢,还能放他一条命,这才叫底气。”
严少杰也走了过来,看着远处安倍纪夫撤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老东西虽然走了,但千叶流的名声算是毁了。我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脸再踏足东北了。”
柳师傅收拾着药箱,突然道:“我刚才看那老东西的刀,钢口确实不错,就是太脆。回头我照着那刀的样子,给你打一把更厉害的黑风刀,让他知道,啥叫真正的宝刀。”
王黑风眼睛一亮:“真的?那感情好!到时候再遇上千叶流的,我一刀能劈断他们十把刀!”
众人都笑了起来,城头上的血腥气似乎也淡了许多。
夕阳西下,通河县城的城头恢复了平静。王黑风站在垛口边,望着远处的旷野,手里摩挲着黑风刀的刀柄。他知道,安倍纪夫走了,但战争还没结束,还会有更多的敌人来犯。
一个年轻的刀队队员走过来,轻声问道:“队长,那安倍纪夫还会回来吗?”
王黑风看了他一眼,又望向夕阳:“回来又怎样?不回来又怎样?只要咱们手里的黑风刀还在,心里的劲儿还在,就不怕任何来犯的敌人。”
年轻队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刀。
远处的地平线上,安倍纪夫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回头望了一眼通河县城的方向,眼神复杂。或许他到最后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是败在了黑风刀下,还是败在了那股不屈的意志里。
但通河县城的人们知道,胜利从来不是靠杀人,而是靠敢于战斗、敢于胜利的勇气。这勇气,比最锋利的刀更坚硬,比最坚固的城墙更可靠。
“队长,柳师傅说,明天就开始给你打新刀了。”年轻队员又道。
王黑风笑了,笑容在夕阳下格外灿烂:“好啊,告诉柳师傅,多加点铁线莲,让新刀更韧些——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场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头上,洒在黑风刀的刀刃上,泛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这光芒里,有胜利的喜悦,有战斗的疲惫,更有对未来的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