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在土路上颠簸,扬起的黄尘裹着马蹄印,一路往东北延伸。曹兴国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看——二营和三营的队伍拉得老长,战士们背着枪,腰里别着水壶,脚步虽有些沉,却透着股往前冲的劲。
“清点人数了?”他问身边的通信兵,嗓子被风吹得有点哑。
通信兵掏出小本子翻了翻:“团长,二营谷营长那边280人,三营申营长那边260,加上直属队,满打满算600出头。”
曹兴国皱了皱眉,鞭子在手里转了个圈:“还是少了点。关东军一个联队就有千把人,硬拼不占优。”
旁边的藤本正给马紧缰绳,闻言接话:“沿途要是能再收些人就好了,听说这一带抗日的队伍不少。”
“谁说不是呢,”三营长申淮安催马赶上来,他脸上有道疤,是之前跟鬼子拼刺刀留下的,“前儿个路过王家屯,听老乡说,附近有支游击队,打得挺猛,就是人少,缺枪。”
二营长谷天贺也凑过来,他性子急,说话像打枪:“找着他们!合兵一处,人多好办事!”
正说着,织田真子和织田信奈并辔走来。真子穿着身灰布劲装,腰间的短刀闪着寒光;信奈梳着利落的马尾,手里提着杆步枪,是之前缴获的三八大盖。“曹团长,”真子开口,声音清亮,“影月流的弟子都检查过了,30人,个个能打,就是对地形不熟,还得靠藤本兄多指点。”
藤本点头:“放心,我在这一带转过,哪有山坳哪有河,门儿清。”
影月流的弟子们跟在后面,清一色的黑布鞋,步伐齐整,一看就是练家子。为首的弟子叫佐藤,手里捧着个罗盘,时不时停下来看看方向:“团长,再往前走十里,就是黑风口,过了风口有片林子,游击队说不定在那一带活动。”
曹兴国正想说话,前面的侦察兵骑着马飞奔回来,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乱响。“团长!”侦察兵勒住马,翻身跳下,裤腿上全是泥,“前面林子发现游击队!队长叫卢天亮,带了70多号人,说是想跟咱们汇合!”
“来得正好!”曹兴国眼睛一亮,“让他们过来!就在前面的打谷场碰头!”
打谷场的麦秸垛还堆着,风吹过,卷起些碎麦糠。卢天亮带着游击队的人过来时,曹兴国正让人烧水。卢天亮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手里攥着杆老套筒,枪托磨得发亮:“曹团长!可算见着你们了!”他一把握住曹兴国的手,力道大得能捏碎石头,“俺们跟鬼子干了三回,折了不少弟兄,就盼着有大部队过来搭把手!”
曹兴国往石桌上倒了碗水:“卢队长,坐下说。你们有多少枪?弹药够不?”
卢天亮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枪是凑的,三十来杆,有老套筒,有鸟铳,子弹更是金贵,每人匀不上五发。”
谷天贺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拍了拍石桌:“缺啥跟俺说!二营匀出二十杆步枪,五十发子弹!”
申淮安也接话:“三营再给十杆!都是新缴获的,好使!”
卢天亮眼睛一下子红了,站起来就要鞠躬,被曹兴国按住:“都是抗日的队伍,客气啥!”他指着地图,“你看,咱们往东北走,目标是关东军的粮仓,想端了它。你们熟这边的山路,能不能给咱们当向导?”
“能!太能了!”卢天亮拍着胸脯,“这方圆百里,没有俺不熟的!哪条小路能绕开鬼子的炮楼,门儿清!”
真子突然开口:“卢队长,你们跟关东军交过手?他们的布防咋样?”
“严得很!”卢天亮往地上啐了口,“粮仓周围修了三个炮楼,机枪架得跟刺猬似的,晚上还有巡逻队,隔半小时一趟。”
曹兴国手指敲着地图:“硬闯不行,得智取。”他看向藤本,“你带几个人,今晚摸过去看看,画张布防图。”又对卢天亮说,“让你的人配合,熟悉地形。”
卢天亮立刻喊过两个队员:“这是狗剩和柱子,从小在粮仓附近放牛,闭着眼都能摸到炮楼底下!”
狗剩和柱子都是半大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却挺直了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太阳偏西时,打谷场热闹起来。王师傅的徒弟——他特意让跟着部队的小伙计,正往大锅里下米,炊烟混着米汤香飘得老远。游击队的人围着战士们看枪,眼睛瞪得圆圆的;影月流的弟子在空地上练刀,寒光闪闪,引得众人叫好。
曹兴国看着这光景,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600加70,虽然还是少,但攥成拳头,总比各自为战强。他端起碗,跟卢天亮碰了一下:“干了这碗米汤,晚上就动手!”
米汤烫得人直吸气,却暖得烧心。卢天亮抹了把嘴,露出两排黄牙:“好!端了鬼子的粮仓,让弟兄们吃顿饱的!”
远处的黑风口吹过一阵风,卷起打谷场的麦糠,像给这支刚合兵的队伍,撒了把壮行的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