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星痕”的老妪,其名与向之礼在人界、仙界接触过的神秘组织“星痕”同名,这绝非巧合。
她身上那股深邃如渊、却又带着一丝与这片古界星辰之力迥异的气息,让向之礼瞬间警惕起来,体内道种微旋,暗金道韵蓄势待发。
“前辈是?”
向之礼神色不变,拱手一礼。
星痕老妪那如同深渊的眼眸打量着向之礼,沙哑道:“一个游离于星塔规矩之外,关注古界存亡的老家伙罢了。”
“小子,你很不错。”
“能在寂灭侵蚀下唤醒锐玦残魂,并得其认可,这份心性与实力,远超星塔那些躺在功劳簿上的老骨头。”
她话语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对星塔高层的一丝讥讽。
向之礼心中微动,听其语气,似乎对古矿深处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连锐玦之名都知晓。
他沉声道:“前辈过奖。”
“不知前辈此来,有何指教?”
星痕老妪拄着星辰木杖,缓缓走近,目光扫过案几上那些被向之礼查阅过的典籍,尤其是在那幅标注着“寂灭星痕”的星图上停留了一瞬。
“指教谈不上。”
她收回目光,看向向之礼,“老身此来,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或者说,给你一个选择。”
“前辈请讲。”
“星塔,看似强大,实则内部派系林立,固步自封者众,锐意进取者寡。”
“对于‘纪元寂灭之劫’,塔内知晓零星记载者并非只有星澜一人,但真正重视并愿意不惜代价探寻应对之法的,寥寥无几。”
星痕老妪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嘲讽,“他们更在乎的是自身的权柄与星塔在古界的统治地位。”
“即便如今你带来了确凿的证据,想要推动星塔全力应对此劫,也绝非易事,过程必将漫长且充满内耗。”
向之礼默然,对此他已有体会。
阴鸷长老的刁难,便是一个缩影。
“但你不同。”
星痕老妪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向之礼,“你来自天外,身负先天金骨,得古神锐玦传承,与寂灭之力正面交锋并战而胜之。”
“你与此劫的因果,比任何人都深。”
“而且,老身若没看错,你追寻的,也绝非仅仅是偏安一隅,而是大道之巅,乃至……超脱?”
向之礼心中一震,这老妪眼光毒辣至极。
他并未否认,淡淡道:“大道无涯,向某确实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很好。”
星痕老妪脸上露出一丝堪称难看的笑容,“既如此,留在星塔,按部就班,绝非你的道路。”
“你需要更广阔的舞台,更激烈的磨砺,也需要……志同道合的盟友。”
她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点了点那幅星图上的“寂灭星痕”标记:“这里,是已知的寂灭之力最为活跃的区域,也是古界通往更深层混沌、连接其他未知世界的边缘。”
“星塔对此地的探索,一直因危险重重而进展缓慢。”
“但那里,或许隐藏着寂灭之劫的源头秘密,也蕴含着让你大道更进一步的无上机缘。”
向之礼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在那些灰黑色标记上,怀中韩立所留的玉符似乎也微微发热,波动与之隐隐呼应。
“前辈的意思是?”
“老身可以为你提供一份远比星塔官方更为详尽、危险的‘寂灭星痕’区域星图,以及一些关于如何在那片混沌死地中生存、并寻找机缘的古老秘闻。”
星痕老妪缓缓道,“作为交换,老身需要你在探索过程中,尽可能收集关于寂灭本源的信息,若有可能……带回一丝寂灭源质的样本。”
“此外,若遇到其他在混沌中对抗寂灭的道友,可凭此物相认,互为援手。”
说着,她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造型古朴、表面刻着与星辰殿符文相似却更加复杂纹路的黑色令牌,递给向之礼。
令牌入手冰凉,隐隐散发着一股跨越万古的沧桑气息。
向之礼接过令牌,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道极其隐晦的契约之力,以及一个模糊的、指向混沌深处某个坐标的感应。
“这是?”
“此乃‘守望令’。”
星痕老妪肃然道,“持有此令者,皆为意识到寂灭之劫、并愿为此抗争之辈。”
“我们分散于诸天万界,身份各异,或明或暗,彼此独立,却又在关键时刻可凭此令求援或提供帮助。”
“老身,以及你之前接触过的‘星痕’组织,皆是‘守望者’的一员。”
向之礼恍然,原来人界、仙界的星痕组织,背后竟有着如此宏大的背景!
他们早已在默默对抗黑潮(寂灭之劫)。
“为何选中我?”
向之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你是变数,是希望。”
星痕老妪目光深邃,“‘先天金骨’对寂灭之力的克制,锐玦的传承,以及你来自天外的身份,都预示着你或许能打破现有的僵局。”
“守望者需要新的血液,尤其是像你这般的血液。”
向之礼沉吟片刻,感受着怀中玉符的波动,看着手中冰凉的守望令,再想到锐玦古神最后的托付与那席卷诸天的黑潮威胁,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留在星塔,固然安全,也能查阅典籍,但终究是隔靴搔痒,行动受限。
想要真正解决问题,提升实力,必须深入险地,直面危机!
“好,此事,向某应下了。”
向之礼收起守望令,郑重说道。
星痕老妪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明智的选择。”
“记住,混沌深处,危险远超你的想象,除了寂灭之力,还有各种未知的混沌生灵、破碎的纪元遗迹、乃至其他心怀叵测的探索者。”
“一切小心。”
她屈指一弹,一道星光没入向之礼眉心,正是那份承诺的详细星图与混沌生存秘闻。
“去吧,小子。”
“星塔这边,老身会替你周旋。”
“何时动身,自行决定。”
说完,星痕老妪不再多言,身形如同融入星光般,缓缓消散在第四层空间中。
向之礼独立良久,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海量信息与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走出星辰殿,回到锐金峰。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锐金峰的禁制彻底开启,留下一道神识分身坐镇,应付寻常事务。
站在峰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短暂停留、却收获巨大的古界大地。
星塔主城依旧繁华鼎盛,无数修士为了各自的理想与欲望奔波,浑然不觉潜在的灭世危机。
“道祖非终点,黑潮犹未休。”
他低声自语,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韩师弟,你我所寻之道,或许终将在混沌深处交汇。”
新的征程,已然启程。
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星空融为一体的暗金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星塔主城,朝着星图指引的、那片被称为“寂灭星痕”的混沌边荒,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