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槐异卷
场景:景明三年春,巳时三刻,太学庭院·古槐下
槐花香漫过青石砖,沈砚秋一袭月白长衫立在树下,手中竹简轻拍案几:“‘为政以德,譬如北辰’,诸君且看这‘德’字——”
话音未落,东南风骤起,满树槐叶簌簌作响。陈墨慌忙按住书卷,周砚险些打翻陶碗,唯有苏执望着空中纷飞的纸条发怔——那些素白绢帛上,竟用朱砂绘着残缺古字,墨痕如焰、朱砂似血,恍若活物般盘旋不去。
“停!”沈砚秋猛然掷下竹简,袍袖翻卷间带起一阵疾风,纸页竟如受惊的雀鸟四散逃窜。他转身时,苏执瞥见先生眼底闪过一抹金芒,转瞬即逝。
“今日讲学就到这里。”沈砚秋声音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佩,“苏执留下,你们先回。”
陈墨挠头嘟囔“先生今日怪得很”,周砚拉着他往斋舍走,苏执却驻足望向古槐——老树枝干虬结,年轮里似有暗红纹路流动,恍若凝固的血脉。
内室:辰时四刻,太学厢房
沈砚秋斟茶的手稳如磐石,茶汤却泛起细碎金纹。“苏执,你可知这纸页……”他指尖拈起方才纷飞的绢帛,“藏着你我都解不开的星芒?”
苏执垂眸盯着茶盏:“先生怕是劳累过度,这些纸条……许是学子玩笑?”话出口才觉心虚,毕竟那些朱砂字的灼热感,至今灼着掌心。
沈砚秋忽然起身,长衫扫过案几上未收的《论语》,书页哗啦翻到《为政》篇。他指着“子张学干禄”五字,笔锋陡然凌厉:“苏执,你看这字——”
阳光斜切而入,照得那墨字边缘泛出金红,竟像有人以血描边。“这不对。”苏执脱口而出,“先生讲学用的刻本,‘禄’字最后一笔是垂露竖,可这纸上……是悬针竖!”
沈砚秋瞳孔微缩,烛火在他眼中炸开一点星芒:“你再看这纸。”他抖开绢帛背面,隐约可见极淡的鹤羽纹路,“此纸乃前朝贡品‘云鹤笺’,如今只有……”
话音戛然而止,窗外忽有鸦鸣掠过。沈砚秋猛然闭目,再睁眼时,指尖已凝出一点金光,没入苏执眉心。少年只觉额间一热,无数画面碎片涌入脑海:宫城上空的仙鹤群、坠落的赤色流星、母亲绣绷上永远绣不完的星图……
“啊!”苏执踉跄后退,撞翻案几。沈砚秋伸手扶住他时,袖中滑落一枚玉珏——正面刻“文渊”,背面雕星斗。
第二章 残页星图
场景:戌时三刻,苏执寒舍·油灯下
木窗漏进几缕风,油灯忽明忽暗。苏执颤抖着展开生母留下的旧书卷,陈年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忽然,一片硬物硌到指腹——是从《孟子·尽心》夹层掉出的残页!
烛光映得残页泛着青灰,他屏住呼吸抚过画面:仙鹤绕着宫城飞旋,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九霄云外,赤星拖着长尾坠落,砸向太学方向;最下方是行狂草,笔锋如刀似剑,落款处却只有一个“曲”字。
“文曲……”苏执喉咙发紧,记忆突然刺得他生疼——六岁那年,母亲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绣星图,银针刺破指尖,血珠落在绷架上,晕开的小团红,竟和残页上赤星的色泽一模一样。
“娘说‘曲’是曲径通幽,可我早该猜到……”他摩挲着残页边缘的朱砂痕,那是母亲咳血时按在纸上的指印。窗外忽有鸦鸣,与白日太学里的鸦鸣重叠,苏执猛地抬头,瞥见窗纸上映出个修长人影——是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正隔着窗看他。
场景:亥时一刻,太学·槐树下
“苏执。”沈砚秋的声音裹着夜风传来,惊得苏执手中残页落地。月光将他身影拉得老长,衣摆处金纹隐现,那是文渊阁护法的标识。
“这残页……”沈砚秋弯腰拾起,指尖抚过仙鹤图腾,“你母亲姓苏,名清雪,曾是文渊阁‘司星女官’。”他顿了顿,“三百年前,文曲星君为镇幽都裂缝,以仙体化星芒坠世,转世者需以‘文气’为引,方能重启封印。而你……”
苏执后退半步,撞上槐树粗干:“荒谬!我娘只是绣坊女工,我不过寒门学子!”
沈砚秋忽然抬手,五指张开按向苏执心口。少年只觉胸口发烫,一道微弱的金芒自血脉中溢出,没入沈砚秋掌心。“这不是荒谬。”沈砚秋声音发哑,“你娘当年为护文脉,被邪祟剜去心口朱砂——那朱砂,本是文曲星转世者的印记。”
夜风卷着槐叶掠过,叶尖擦过两人衣角,竟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沈砚秋解下腰间玉珏,抛给苏执:“明日辰时,太学藏书阁第三格,取《星枢录》。若你敢逃……”
他没说完,苏执却看见先生转身时,衣袂下露出的伤口——暗红血迹渗出月白布料,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
第三章 星夜叩门
场景:子时三刻,苏执寒舍·院门外
铜环叩门声惊起檐下宿鸟,苏执披衣开门,正对上沈砚秋含笑的眼。月光在他身后织成银纱,却遮不住先生眉间的疲惫与眼底的决绝。
“进来吧。”沈砚秋侧身让开,苏执这才发现他肩头有道寸许长的伤口,黑气正顺着衣料往心口蔓延——那是邪祟的侵蚀。
“邪祟昨夜已探过你气息。”沈砚秋径自坐到木榻上,扯开衣襟露出伤口,“它们要的不是你,是你体内文曲星的血脉。”
苏执攥紧《星枢录》,书页哗啦作响:“所以娘是为护我才死?先生又是……”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沈砚秋望着窗外出神,半晌才道:“文渊阁传承三千载,护文脉、镇邪祟。我乃当代护法,而你……”他指尖抚过苏执掌心,那道曾映出星图的纹路正隐隐发烫,“是新一代文曲星的‘容器’。待你引星芒入体,便能重启封印,断绝邪祟三百年祸根。”
院外忽有鸦鸣刺破夜色,沈砚秋猛然起身,袍袖带翻木榻上的茶盏。他反手扣住苏执手腕,金芒自掌心涌出,在两人周身结成光盾。“来了!”
瓦片碎裂声骤起,黑雾裹着尖啸扑来。沈砚秋推了苏执一把:“拿着《星枢录》,念‘为政以德’!”
苏执慌忙翻开书卷,墨香混着金芒涌出。黑雾撞上光盾时,他瞥见沈砚秋后背已被腐蚀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在青砖上,竟化作一朵朵墨色的花。
“跑啊!”沈砚秋突然暴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玉尺,尺身刻满星斗,“带着书走!去太学钟楼,敲响寅时三刻的钟!”
苏执攥着书卷跌跌撞撞往外跑,身后传来玉尺碎裂的脆响,还有沈砚秋沙哑的吟唱:“北辰星拱,众星共之……”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苏执在巷口回头,只见火光将天空映成血色,沈砚秋白衣染血,却仍以残破玉尺撑着光盾,像极了母亲绣绷上那轮永不坠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