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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旁的临时居所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窗外巡逻侍卫的脚步声、铁甲摩擦声,以及远处诏狱深处隐约传来的、被厚墙削弱后仍不散尽的惨嚎,交织成一曲令人心悸的背景乐。

冷焰,此刻仍是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神医」模样,正就着昏暗的油灯,仔细查验着方才从病重亲卫营房带回的一包药渣。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她身上特意熏染的、用以掩盖体味的陈年艾蒿气。

她的指尖在一堆黑褐色的残渣中细细拨弄,动作缓慢而精准,如同鹰隼审视爪下的猎物。萧绝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上,一手支颐,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玄色的王袍几乎与屋内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时刻不离「老神医」的动作。两名心腹玄甲卫像铁塔般矗立在门边,呼吸声几不可闻。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油灯的灯芯偶尔爆开一点细微的火花。

突然,冷焰拨弄药渣的指尖微微一顿。她用竹镊从一堆茯苓、甘草片中,小心翼翼地夹起几片形状略有些奇特的根茎碎片。这些碎片颜色与其他药材无异,若非极其仔细地分辨其纹理和断面形态,极易被忽略。

她将碎片置于一旁铺开的干净白绢上,又继续翻找,片刻后,竟又找出两三片类似的。

萧绝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身体微微前倾:「先生发现了什么?」

冷焰并不立即回答,而是将那些碎片聚在一起,凑到灯下,眯着眼反复观看,甚至还拿起一片,放在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充满了行家的谨慎。

良久,她才缓缓放下碎片,抬起头,看向萧绝。昏黄的灯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却让那双刻意掩饰后仍显清亮的眼睛格外醒目。

「王爷,」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老人特有的浑浊气音,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此番疫病,痘疹虽凶险,但老夫所开之方,以清热解毒、透疹排脓为主,佐以扶正固本之品。按方煎服,纵不能即刻痊愈,也断无不慎加重之理。」

萧绝的眼神骤然缩紧:「何意?」

冷焰将那几片特殊的碎片用镊子点向萧绝:「王爷请看。此物,并非老夫药方中所列任何一味药材。」

「是何物?」萧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门边的两名玄甲卫肌肉似乎也微微绷起。

冷焰吐出两个字,冰冷彻骨:「狼毒。」

「狼毒?」萧绝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他对药材并非一无所知,狼毒之名,他亦有耳闻。

「不错。」冷焰语气肯定,「此物大毒,性苦辛,平日常用于杀虫、祛痰。但其性猛烈,外用尚需谨慎,内服更是大忌!尤其对于本就高热缠身、正气亏虚的痘疹病患,此物无异于火上浇油,能大幅加剧体内热毒,导致病情急速恶化,疹疮溃烂难愈,甚至…毒热攻心,回天乏术!」

她抬起眼,目光透过垂下的白色眉梢,直视萧绝:「老夫的药方,绝无此物。这狼毒,是被人后来刻意加进去的。每次不多,混在药包里,难以察觉,但日积月累,足以…」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哐当!」一声巨响。

萧绝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那坚硬的红木茶几竟被他拍得裂开一道细缝!桌上的茶盏震得跳起,滚落在地,摔得粉碎。褐色的茶水如同污血般洇开。

男人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方才那点有限的耐心消失殆尽,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几分。门边的玄甲卫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好!好得很!」萧绝怒极反笑,声音冰寒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王这王府,这太医署,竟成了藏污纳垢、鬼蜮横行之所在!先是瘟疫,现在又是下毒!真当本王是泥塑木雕,奈何不得他们了吗?!」

他猛地转向门口:「来人!」

一名玄甲卫立刻上前一步:「王爷!」

「查!」萧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给本王彻查!从太医院药库到煎药的灶房,所有经手过这批药材的人,全部给本王揪出来!一个不许放过!」

「是!」玄甲卫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冷焰忽然出声,声音依旧平稳,「王爷,且慢。」

萧绝充满杀意的目光转向她,带着审视与一丝不耐。

冷焰缓缓道:「王爷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打草惊蛇。下毒之人既能做得如此隐秘,必然早有准备。王爷此刻派人去查,恐怕…只能抓到几个什么都不知道、或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小喽啰。真正的幕后黑手,早已抹干净了痕迹。」

萧绝眼中的暴怒稍敛,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阴鸷。他盯着「老神医」:「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冷焰垂下眼,继续拨弄着那堆药渣,语气平淡无奇,「只是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见得多了。此等阴私手段,无非是为了利益或灭口。王爷不妨…先静观其变。对方见王爷并无反应,或许会以为手段未被识破,反而会再次动作。届时…」

她没说下去,只是发出几声苍老而意味深长的轻笑。

萧绝沉默了片刻,敲击扶手的动作又恢复了,但节奏比之前更快,显示着他内心的翻涌。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方才的怒火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此刻经「老神医」一点拨,他迅速冷静下来。

「先生言之有理。」他声音里的杀意被压下,但寒意更甚,「是本王心急了。」

他朝那名玄甲卫摆了摆手,玄甲卫会意,退回了原位。

「那依先生之见,眼下该当如何?」萧绝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真正的请教意味。这位「老神医」不仅医术高超,心思竟也如此缜密,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冷焰沉吟片刻,道:「第一,立即秘密更换所有药材,煎药过程需绝对信得过之人全程看守,药渣每日交由老夫亲自查验。第二,对病患宣称,病情反复乃疫毒正常过程,已调整药方,稳定军心。第三…」

她顿了顿,抬起眼皮,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萧绝:「王爷或许可以…适当表现出对太医署乃至整个救治进展的…失望与不满。甚至,可以斥责老夫几句,医术不精。」

萧绝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示敌以弱,引蛇出洞。甚至不惜将自身置于被怀疑的境地,以增加可信度。

好一招请君入瓮!好一个胆大心细的老江湖!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欣赏的弧度:「先生不仅医术通神,对这人心鬼蜮,竟也如此洞若观火。本王…受教了。」

冷焰谦卑地微微躬身:「王爷谬赞。老夫不过是些保命的江湖经验,难登大雅之堂。能为王爷分忧,是老夫的荣幸。」

「能得先生相助,是本王之幸。」萧绝说得很是诚恳,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无人能知。他话锋一转,「只是,先生要受些委屈了。」

「无妨。」冷焰语气平淡,「若能助王爷揪出祸根,还伤患一个公道,老夫区区虚名,何足挂齿。」

萧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站起身,玄色王袍在灯下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

「先生所需,尽管吩咐门外侍卫。本王…这就去演一场好戏给那暗处的耗子瞧瞧。」他语气森然,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两名玄甲卫紧随其后。

就在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萧绝忽然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先生这验看药渣的本事,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她也总是能从细微末节处,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冷焰正在收拾药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但旋即恢复自然,声音毫无波澜:「哦?天下能人异士众多,有相似之处,也不足为奇。不知王爷这位故人,如今何在?」

萧绝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恨,又似是别的什么。最终,他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死了。」

语毕,再无停留,身影迅速融入门外的黑暗中。

沉重的木门被玄甲卫从外面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响,只余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冷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她缓缓直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脚步声已然远去。

然后,她回到桌边,低头看着白绢上那几片狼毒碎片,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她方才故意点出狼毒,并建议萧绝隐忍彻查,绝非仅仅为了揪出所谓的「下毒之人」。她深知萧绝多疑残暴的性格,一旦得知身边有人用如此阴毒手段,必会掀起一场血腥清洗。而这场清洗,无论最终查到谁,都必将进一步加剧王府内部乃至与外界(比如太医署,甚至可能牵连朝堂)的猜忌和混乱。

这,正是她想要的。

萧绝的势力铁板一块,她很难从外部攻破。唯有让其内部自行猜忌、瓦解,她才能有机可乘。这次瘟疫,是天赐良机。而有人暗中下毒(无论这下手之人是谁,是太后?是其他对萧绝不满的势力?甚至可能是北狄潜藏的细作?),更是将这把内乱的火焰烧得更旺。

她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萧绝最后那句关于「故人」的话…

冷焰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如覆寒霜。

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有所联想?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危险。她必须更加谨慎。扮演一个角色太久,难免会流露出一些属于本我的细微习惯,尤其是在高度紧张和专注的情况下。萧绝此人,观察力敏锐得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走到窗边,透过细小的缝隙向外望去。夜色浓重如墨,只有几盏气死风灯在远处的廊下摇曳,投下昏黄而不祥的光晕。

整个王府,就像一座巨大的、华丽的囚笼,里面充斥着瘟疫、阴谋、死亡和猜忌。而她,这只被追捕得无处可逃的凤凰,如今正借着另一重身份,在这囚笼的最中心,点燃了一簇足以将一切焚毁的火焰。

她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冰冷而坚硬的染血瓷片。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翌日。

果然如冷焰所预料的那般,萧绝开始了他「失望与不满」的表演。

先是传来消息,王爷在视察亲卫营病情后,大发雷霆,斥责太医署众人无能,这么久连个瘟疫都控制不住,枉食朝廷俸禄。据说当场就摔了太医令呈上的脉案。

接着,又有风声传出,王爷对那位请来的「老神医」也颇有微词,认为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用了这么些天,病情不见根本好转,反而似有加重之势。甚至有人在私下传言,王爷怀疑这老郎中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一时间,王府内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滞。太医署的人人自危,走路都低着头,生怕触了霉头。负责煎药送药的仆役更是战战兢兢,手脚都比平日麻利了数倍,生怕出一丝差错。

而冷焰所在的临时居所,也变得「门庭冷落」起来。除了每日固定送饭送药的下人,以及依旧严密看守的侍卫,几乎再无人前来拜访请教。与之前被奉为上宾的情形,可谓天壤之别。

冷焰乐得清静。她每日依旧按时查验药渣(新送来的药材果然干净了许多),为几个病情最重的亲卫针灸,然后便是闭门不出,仿佛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毫不在意,完全是一副世外高人宠辱不惊的模样。

这反应,透过玄甲卫的回报传到萧绝耳中,反而让他对这位「老神医」更添了几分信任——若非真有底气,岂能如此镇定?

第三日夜里。

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屋檐,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正是夜行者最喜欢的天气。

冷焰并未入睡,而是和衣靠在榻上,似在闭目养神。油灯早已吹熄,屋内一片黑暗。她的耳朵却捕捉着窗外的一切声响——巡逻队交替的间隔,风声雨声,以及…某种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覆盖的窸窣声。

那声音,来自屋顶。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来了。

她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是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轻微的瓦片摩擦声。极其专业的手法,若非她听力远超常人,根本无从察觉。来人是高手。

那声音在她屋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观察和倾听。过了一会儿,声音又轻轻移动,朝着…隔壁存放药材的小厨房方向而去。

冷焰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滑到窗边,再次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雨夜能见度极低,但她依稀看到一条黑影,如同鬼魅般贴在小厨房的后檐上,正用一种特殊的工具,极其小心地撬动着窗棂。

果然忍不住了!「老神医」被怀疑,看守看似严密却因连日疲惫而有所松懈,加上这恶劣天气的掩护,正是再次下手、将罪名彻底栽赃给「庸医」的绝佳时机!

冷焰的心跳微微加快,不是害怕,而是狩猎前的兴奋。

她并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她知道,萧绝布下的网,早已张好。她甚至能感觉到,在更深的黑暗里,有不止一双眼睛,正和她一样,冷冷地注视着那个自以为得计的黑影。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小厨房的窗户被撬开了。

黑影身形一缩,便如泥鳅般滑了进去。

就在他进入的刹那!

「咻——啪!」

一支响箭尖啸着射入夜空,猛然炸开一团刺眼的红色光焰!瞬间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抓贼啊!」

「有刺客!」

「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院落周围,爆发出震天的吼声!无数火把瞬间被点燃,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厨房围得水泄不通!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刀剑出鞘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彻底打破了雨夜的宁静。

小厨房内传来一声惊怒的咒骂和打斗声,但很快便戛然而止。

门被从里面猛地撞开,方才那条黑影被两名玄甲卫反拧着胳膊押了出来,狼狈地跪在泥水里。他的蒙面巾已被扯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却又带着几分狠戾的陌生面孔。

火光照耀下,萧绝从人群后方缓步走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玄色大氅在风雨中微微摆动,面容冷峻如同修罗。

一名玄甲卫上前,将从黑影身上搜出的一个小油纸包呈上:「王爷!从此人身上搜出此物!」

萧绝并未用手去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亲随。亲随立刻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正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不必验看,萧绝和隐在窗后冷眼旁观的冷焰都心知肚明——那定然是狼毒粉。

萧绝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那被擒获的黑影,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严:「说。谁指使你的?」

那黑影咬紧牙关,眼神闪烁,似乎还在权衡利弊,或者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名原本站在外围、负责看守院落门口的普通王府侍卫,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决绝与疯狂之色!他猛地抽出腰刀,并非冲向萧绝,而是嘶吼着扑向那名被擒的黑影!

「狗贼!敢害我兄弟!纳命来!」

他这一扑,看似是为同袍报仇,义愤填膺,但时机、角度都拿捏得极为刁钻,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拦住他!」萧绝厉声喝道。

根本无需他下令,就在那侍卫暴起发难的瞬间,站在黑影身旁的一名玄甲卫已然动了!刀光一闪,后发先至!

「噗嗤!」

血光迸溅!

那企图灭口的侍卫脖颈处出现一道极细的血线,他前冲的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疯狂迅速被惊愕和死灰取代,随即重重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雨水。

整个场面瞬间死寂!只剩下雨水哗啦啦落下的声音。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被擒的黑影目睹这一幕,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显然认出了那个被灭口的「同伴」,也彻底明白了自己已是弃子,再无生路。

萧绝看都没看那倒地身亡的侍卫,目光依旧锁死在黑影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本王再问最后一次。谁、指使、你的?」

那黑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瘫软在泥水里,涕泪横流,嘶声喊道:「是…是张副管!是内院采买上的张副管!他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在…在神医开的药里…每次加一点这个…他说…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拿钱办事啊!」

张副管?

萧绝眼中寒芒大盛。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绝非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看来,果然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执行者。

「张副管?」萧绝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是…是他!就是他!」黑影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很好。」萧绝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带下去,撬开他的嘴,把他知道的一切,都给本王掏出来。至于那个张副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立刻去请张副管来一趟。记住,要『请』得客气些,本王要亲自问问,他哪来的胆子,又哪来的银子,买通人谋害本王的亲卫。」

「是!」玄甲卫领命,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那名面如死灰的黑影拖了下去。另有一队人马则立刻杀气腾腾地冲向内院方向。

萧绝站在原地,雨伞下的面容晦暗不明。火光照耀着他冰冷的侧脸,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冷焰所在的那扇漆黑的窗户。

虽然隔着雨幕和黑暗,冷焰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她缓缓后退一步,彻底融入屋内的黑暗之中,嘴角却无声地弯起。

戏台已经搭好,血腥的帷幕正在拉开。

而她,很快就能看到,这出「捉鬼」的好戏,最终会唱到谁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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