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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上的风仿佛还带着方才议定辽东策、点将孙传庭的肃杀之气。那幅巨大的《九边重镇舆图》尚未撤下,西北与辽东的标记如同帝国肌体上两道仍在汩汩流血的创口,提醒着御座上的年轻天子,时间的紧迫与变革的残酷。

朱由检没有在平台上多做停留。他转身,步伐沉稳,却比来时更快了几分,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拂过冰冷的汉白玉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方正化如同无声的幽灵,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紧随其后。王承恩则小跑着指挥小太监们收拾茶具、搬动那堆积如山的陕西卷宗,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皇帝的脚步没有转向日常处理政务的乾清宫或文华殿,而是折向了一条相对偏僻的宫巷。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了煤烟、金属灼烧、酸液和木屑的奇异气味便愈发浓郁。这与紫禁城惯有的檀香、墨香乃至脂粉香都格格不入,却让朱由检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几分,甚至深深吸了一口,仿佛这才是能让他真正感到安心的味道。

巷子尽头是一处不起眼的宫院,原本似是某个废弃的仓库或作坊。但如今,院门有便装的锦衣卫严密把守,院内不时传出规律的金属敲击声、低沉的讨论声以及水流推动轮轴的哗哗声。门楣上挂着一块新漆的匾额,上面是天子御笔亲题的三个大字——“格物院”。

这里,便是宋应星如今的地盘,也是朱由检寄予厚望的、帝国未来的科技心脏。

守卫显然早已得到吩咐,无声地行礼并推开沉重的院门。院内的景象与紫禁城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更像一个繁忙而略显杂乱的工场。一侧是露天立起的数个小型炼铁炉和坩埚,炉火正旺,工匠们赤着膊,汗流浃背地拉着风箱,观察着炉内铁水的颜色;另一侧,水力驱动的钻床、锤锻机械正在运作,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屋檐下,几个学者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小型的水泥窑,记录着温度和时间;更有几人趴在桌上,激烈地争论着图纸上的某个尺寸,算盘珠被拨得噼啪作响。

宋应星正站在一个刚刚冷却的铸件前,手里拿着一个奇特的、带有精细刻度的铜制圆规和一把钢尺(皆是按朱由检提供的图纸、由内廷工匠精制而成),比对着铸件上的纹路,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六品官服,但袖口和前襟沾满了油污和墨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全然没有几日前提拔受赏时的官场新贵模样。

“尺寸还是差了毫厘…”他喃喃自语,完全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这水力铣床的轴承座若精度不够,运转时必会震颤,影响铣刀稳定性,则枪管膛线便无法均匀…”

“问题出在模具收缩率上。”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同成分的生铁、不同的冷却速度,收缩比率并非定值。需得先做小样,测出精确的收缩参数,再反推模具尺寸。”

宋应星猛地回头,看见负手而立的天子,吓了一跳,慌忙就要行礼:“陛下!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臣…”

“免了。”朱由检摆摆手,目光却落在那个粗糙的铸件上,眼神锐利,“朕不是来听你请安的。这铣床是造‘崇祯元年式’线膛枪管的关键,精度差之毫厘,威力便谬以千里。你说的震颤问题,除了轴承座,传动齿轮的啮合间隙测算了吗?水流量是否稳定?”

宋应星心中巨震,陛下日理万机,竟对这些技术细节如此洞悉?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回陛下,齿轮间隙正在重新核算。水流量…目前靠蓄水池和闸门控制,仍时有波动,臣等正在设计一种浮子阀门,试图能自动调节进水…”

“思路是对的。”朱由检点头,语气如同一位严苛的导师在检查学生的课题进度,“但效率太低。朕给你的那些力学、机械原理图解,都让他们学透了吗?要懂得举一反三,不要总等着朕来给你们答案。”

“臣等日夜研读,不敢有丝毫懈怠!”宋应星语气激动起来,脸上泛起红光,“陛下所赐之书,实乃天人之学,字字珠玑,每每读之,皆有茅塞顿开之感!只是…只是其中许多符号、算式,与中土算经迥异,理解推演需费些时日…”他既兴奋又有些惭愧。

朱由检默然。他知道自己扔出的那些经过“翻译”和简化(尽可能用明代已有概念和文言文注释)的现代物理、化学、数学基础,对这个时代的顶尖学者来说,也是如同天书般的存在。能理解并尝试应用,宋应星等人已是倾尽全力,堪称天才。

他放缓了语气:“无妨,循序渐进即可。走,带朕看看别的进展。”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朱由检在宋应星的陪同下,仔细巡视了这处初具雏形的“格物院”。

在水泥试验区,他捻起一撮已经硬化、颜色青灰的“新式水泥”粉末,与当下常用的三合土对比,询问了煅烧温度、原料配比(石灰石、粘土、铁粉)的优化过程,并对初步测得的抗压强度表示满意。“尽快扩大试产,先用于京郊皇庄的水渠和粮仓修缮,实测其效。工部那边,朕会下旨让他们派人来学。”

在化学区,他看到几个用玻璃器皿(由天子名下秘密工坊提供)搭建的简易装置,正在尝试用绿矾油(硫酸)制取“硝强水”(硝酸),并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产生的气体(可能是制备盐酸或氮氧化物)。刺鼻的气味让随行的王承恩直皱眉头,朱由检却饶有兴致地询问了反应速率和提纯方法。“注意安全,通风必须做好。这些酸液是制高级火药和蚀刻金属的必需品,纯度是关键。”

在材料区,他检视了利用焦炭和新式高炉炼出的“高碳钢”样本,用手指弹击,聆听其声,又用特制的锉刀测试其硬度。“韧性还差些,淬火工艺还要优化。但这已是良铁。优先用于制造钻头、铣刀、量具和弹簧。”

最后,他停在了一排木架前。架上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新式工具:游标卡尺、螺旋测微器、水平仪、标准砝码组、甚至还有几个不同放大倍数的单筒显微镜和望远镜。

朱由检拿起一把刻有精细刻度、闪烁着冷冽钢光的标准尺(一尺被精确分为十寸,一寸分为十分),手指摩挲着冰凉的尺身,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度量衡,乃百工之基,科技之本。”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院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屏息聆听。

“我华夏并非没有精密之思,鲁班尺、营造尺,皆有其法。然各地标准不一,朝廷规制亦常沦为空文!匠人凭经验,官员凭估算,造出的火铳口径各异,甲片厚薄不一,甚至计亩征银的弓尺都敢动手脚!如此,焉能不出劣器?焉能不被钻空子?焉能强国?”

他的目光扫过院内每一位工匠、每一位学者,最终落在宋应星身上。

“宋应星。”

“臣在!”

“朕要你做的第一件大事,不是急着造出最犀利的火器。”朱由检举起手中的钢尺,尺身在秋日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朕要你,以此‘崇祯标准尺’为基础,厘定天下度量衡!长度、重量、容积、乃至时间,都要有精确可循、易于复现、强制推行的新标准!”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炉火燃烧的呼呼声和水流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项任务的艰巨与深远意义——这简直是要动摇千百年来许多行当约定俗成的根基!

“臣…臣遵旨!”宋应星激动得声音发颤,他比任何人都更理解统一精确度量衡对“格物”的重要性,“只是…此事牵涉甚广,恐非工部一司所能推动,且各地旧制…”

“朕知道阻力会很大,那些习惯了上下其手、糊弄了事的蠹虫自然会跳脚。”朱由检冷笑一声,语气斩钉截铁,“所以,格物院将独立于工部之外,直接对朕负责!朕会让李若琏的锦衣卫配合你,先从军工、漕粮、矿税这几个要害处开始推行!就用我们造出的最好、最准的尺子、秤、斗、钟,去给天下立个榜样!谁敢阳奉阴违,甚至破坏阻挠…”他眼中寒光一闪,“朕的尚方剑,刚赐下去一把,不介意再请出一把!”

这番杀意凛然的话,让院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这里的许多人,都曾因钻研“奇技淫巧”而被视为异类,如今却能得到天子如此毫无保留的支持,甚至赋予了他们挑战陈规陋习的权柄!

“此外,”朱由检的语气稍稍缓和,“朕让你广募天下巧匠、善算者、通西学者,进展如何?”

宋应星连忙回禀:“陛下圣命下达后,已有数十人应募而来。其中有擅长钟表齿轮的广州匠人,有精于水利器械的徽州学子,还有几位曾与利玛窦窦公、汤若望汤公研讨过历算之学的士子…臣已按陛下吩咐,将陛下校正修订后的《几何原本》、《火器图说》、《农政全书》残稿等,作为必读之书。只是…”

“只是什么?直言无妨。”

“只是…经费…购置珍稀物料、实验耗损、以及给予那些应募者的安家廪饩…所费甚巨,臣…”宋应星面露难色。他虽然被授原工部员外郎,但深知户部度支困难,更不愿去碰那潭浑水。

朱由检闻言,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看向旁边的方正化。

方正化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皇爷,沈廷扬的船队昨日又入库了三万两白银,皆是售卖新式玻璃器、精糖和海贸所得。另,查抄崔呈秀京外别业时,起获的上等辽东人参、貂皮,也已折价近两万两。”

“听见了?”朱由检对宋应星道,“朕再拨付格物院五万两内帑银!朕不怕你们花钱,朕只怕你们花不出成效!以后格物院用度,走朕的内帑,不走户部工部!朕只要你们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

宋应星和周围几位核心人员顿时喜形于色,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能直接动用皇帝私库,这是何等的信任与便利!

巡视接近尾声,朱由检走到院中一棵大树下,那里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几件格物院最新的“成果”:一柄闪烁着瓦蓝光芒的燧发线膛枪原型,一把用新式钢材打制的精良腰刀,一小袋颗粒化火药,还有一块表面光滑如镜的水泥板。

朱由检拿起那柄火枪,熟练地检查了燧石机括、瞄准照门和枪管内的螺旋膛线,动作娴熟得不像一位深宫帝王。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放下,拿起那块水泥板,用手指用力摩擦,感受其硬度。

“宋应星,你说,”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是这些东西,最终能决定大明的国运,还是朝堂上那些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奏对?”

宋应星愣了一下,谨慎地回答:“陛下,臣以为…二者不可偏废。利器需良将操持,良策需能吏执行…”

“是啊,缺一不可。”朱由检打断他,语气却并无责备,反而带着一种深切的了然,“但若没有这些实实在在的‘物’,再好的‘格’,也只是空中楼阁。你们…”他目光扫过全院,“你们在这里敲打的每一锤,计算的每一个数字,验证的每一个配方,都是在为大明夯实最根本的基石。这其中的意义,远胜于千篇万言的道德文章。”

他放下水泥板,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锐利:“好好干。把你们的研究、心得、遇到的难题、验证有效的方法,都详细记录下来。朕要你们编撰一部…不,是一系列《格物丛书》,不仅要刊印天下,朕还要将其纳入官学,乃至…未来的科举!”

此言一出,不仅宋应星,院内所有听得懂这句话分量的人,都惊呆了。将格物之学纳入科举?这可是要动摇千百年来士人晋升之阶的石破天惊之举!

朱由检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转身向院外走去。

“方伴伴,摆驾文华殿。还有一大堆‘道德文章’等着朕去批红呢。”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一步步走出这充满烟火气与创新活力的格物院,重新走向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与沉重负担的紫禁城深处。

在他的身后,炉火依旧熊熊,水流依旧哗哗,机械依旧轰鸣。一颗名为“科学”的种子,已在这古老帝国的核心深处,悄然破土发芽。

王承恩小跑着跟上,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喧闹的院子,小声嘀咕:“我的爷,那地方烟熏火燎的,您以后还是少来为好,万一磕着碰着…”

朱由检脚步未停,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承恩,你记住。能保住大明江山,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不是紫禁城的金砖玉瓦,恰恰是那院子里,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石头疙瘩和铁块子。”

王承恩似懂非懂,但看着天子那无比认真的侧脸,只能把劝谏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却打定主意,得让方正化再多派几个得力的人手,把格物院守得铁桶一般才行。

(第四卷第22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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