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第一看守所大门口——
“嘎吱~”
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跨出看守所。
安欣(化名张欣)穿着那身皱巴巴、散发着看守所特有的汗臭味和霉味的旧夹克。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一丝边幅也不修。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蛰伏的猎豹。
他身旁,正是“疯驴子”冯大壮,此刻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混杂着审视的狞笑。
“兄弟,受委屈了!”
疯驴子重重一巴掌拍在安欣肩上,力道大得让安欣晃了晃。
他凑近安欣,带着浓重烟味和汗臭的气息喷在安欣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钩子。
“这鬼地方是特么晦气!”
“走,哥带你去去晦气,好好‘接风洗尘’!”
“咱哥俩…得好好唠唠!”
安欣心头警铃大作,脸上却挤出疲惫而感激的笑:“驴哥…谢了!”
“在里面要不是您罩着,我张欣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是该…好好谢谢您!”
他刻意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不过驴哥,你不是说…等咱出来。”
“那是黄土垫道,清水洒街,兄弟一帮,豪车相迎吗?”
“这现在…”
疯驴子闻言淡笑道:“放心吧,会有的。”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两人面前。
车门拉开,里面挤了好几个人,看不清人影。
“这不是…来了嘛!”
疯驴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森黄的大黄牙。
随后便不由分说地将安欣推进后座,自己也挤了进去。
随即,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联系。
紧接着,引擎低吼,面包车一头扎进沉沉的京海市的道路里,消失不见。
“通知孟局和安局,鱼儿已上钩。”
……
面包车车厢内,弥漫着劣质烟草、机油和汗臭混合的怪味。
安欣被挤在中间,左右各坐着一个沉默的壮汉,肌肉贲张,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疯驴子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安欣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张欣兄弟啊。”
疯驴子忽然开口,声音在颠簸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阴森。
“哥对你…掏心掏肺了吧?”
“这趟‘水’(指看守所)蹚得值!”
“可你驴哥我这心里头…总有点不踏实。”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如同饿狼。
“你说…条子怎么就那么巧,把咱俩关一个号子?”
“又怎么就那么巧,你张欣打架下手那么黑,还懂那么多道上的门道?”
“嗯?”
“你和哥哥我,好好说道说道呗!”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两侧的壮汉身体微微绷紧,手悄然摸向腰间。
安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这是生死考验就在此刻!
疯驴子这头老狐狸…呸…这头老倔骡子。
自始至终,就从未真正放下过怀疑,也从未全信过自己!
面包车一路疾驰,直抵京海市西郊,停在了一个废弃的汽修厂门口。
安欣被粗暴地拽下车,被拉进了一个废弃的厂房之内。
疯驴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身边两个壮汉不由分说,用浸了油的粗麻绳,将安欣死死捆在一根满是铁锈的承重柱上,绳子深深勒进皮肉。
随后又拉动绳索,把安欣拉到了半空中。
安欣怪叫道:“驴哥 你这是要干什么?”
“兄弟,别怪哥。”
疯驴子用刀尖轻轻拍了拍安欣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起一阵战栗。
“这世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安欣闻言怒吼道:“疯驴子,可不带你这么玩的。”
“快把老子放下来!”
疯驴子继续狞笑道:“放下来,可以啊?”
“但你得先等等,哥得先‘验验货’啊。”
“看看你这‘张欣’的成色,到底是真金…还是他妈条子派的‘钩子’!”
说着,他猛地凑近安欣,眼中凶光毕露:“说!”
“谁派你来的?”
“真名叫什么?!”
“敢说一句假话…”
疯驴子手中的刀锋下移,抵在安欣的大腿动脉处。
“老子先把你骟了,然后再把让你血放干,最后把你一块块剁碎了喂狗!”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安欣的呼吸急促起来,大脑却在极限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但疯驴子这种老江湖,空口白话的赌咒发誓根本没用!
这时候他需要的,是无法伪造的“投名状”,是能瞬间击穿心理防线的“真实”!
电光火石间,安欣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巨大的‘屈辱’!
他脖子青筋暴起,朝着疯驴子歇斯底里地嘶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疯驴子!”
“冯大壮!”
“我操你祖宗!”
“老子张欣烂命一条!”
“我女朋友背着我搞破鞋!”
“老子一气之下,捅了那奸夫跑路。”
“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不是背着人命!”
“就想找个靠山活命!”
“是!”
“条子抓我时,我没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
“后来进了号子里,我是觉得你名声大。”
“跟着你驴哥名头响,能唬住人,才他妈喊了一嗓子认你做大哥!”
“想借你的势!”
“老子是存了利用你的心!”
“这我认!”
一边说着,安欣一边剧烈挣扎。
麻绳越勒越紧,深深陷入皮肉,勒出血痕。
同时安欣的声音,仿佛也因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变调。
“可这段时间,老子在里面替你扛了多少事?!”
“隔壁二号子那个疤脸想阴你,是不是老子第一个扑上去揍的他?!”
“管教查违禁品,是不是老子把东西吞进肚子扛下来的?!”
“你他妈现在怀疑我是钩子?”
“好!好!你弄死我!”
“你现在就来弄死我!”
“来啊!往这捅!”
半空中的安欣,挣扎着摆动身体,疯狂地用头撞向身后的铁柱。
铁柱上瞬间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安欣的额头也瞬间鲜血直流!
“看看老子流的血是不是红的!”
“看看老子这条烂命值不值得你信一次!”
“弄死我!”
“你他妈最好弄死我!”
“省得老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背条人命,现在还得像条狗一样被人疑神疑鬼!!”
“不过我告诉你,疯驴子,冯大壮!”
“你今天要是弄不死老子,但凡给老子留了一口气!”
“老子这辈子就盯住你了!”
“你不弄死老子,老子就弄死你!”
“来啊,你来啊!”
…
安欣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自毁倾向的疯狂爆发。
还夹杂着半真半假的“坦白”,毕竟他承认了之前对疯驴子的利用之心。
还有这段时间在号子里,他为了疯驴子,做得那些无法作伪的搏命细节。
瞬间让疯驴子愣住了!
他是徐江手下的头号打手、杀手,纵横江湖多年。
他遇到过无数的江湖人、差人和钩子。
同时也亲眼见过那些人,太多被拆穿后的狡辩、求饶或者硬撑。
却从未见过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自曝其短,又用血来证明的疯狂!
尤其是张欣眼中那股…
被自己彻底羞辱和背叛后迸发出的、疯子般的红眼和绝望,太真实了!
真实到疯驴子握刀的手,都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地松了松。
旁边的两个壮汉也被这阵势震住,面面相觑。
厂房内只剩下怒吼完之后的安欣粗重的喘息、额头鲜血滴落的滴答声。
疯驴子死死盯着安欣染血的额头,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足足盯了十几秒。
他脸上的狐疑和杀意,逐渐如同退,潮的潮水般,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的凶悍。
他忽然咧嘴,发出一阵难听的大笑:“哈哈哈!”
“好!好小子!”
“够种!够疯!”
“和哥哥我一样疯,是块好材料!”
睡着,他手中的弹簧刀“啪”地收起。
随后上前一步,竟亲自用袖子粗暴地擦了擦安欣额头的血。
“妈的!”
“兄弟,受委屈了!”
“疑心病是哥不对!”
“但你别怨哥哥,毕竟这年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从今往后,你张欣,就是我冯大壮过命的兄弟!”
“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你们俩,还不叫欣哥?”
两名壮汉对视一眼,赶忙低头道:“欣哥好!”x2!
疯驴子挥手喝道:“还不快把我张欣兄弟,给放下来?”
“松绑!”
“拿酒来!”
“好酒好肉都拿来。”
“给我兄弟压压惊!”
“老弟啊,不就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大不了的?”
“嘿嘿,今天晚上,哥哥带你去白金瀚耍耍。”
“保证叫俩妹子,给你陪好喽。”
……
(安欣化名张欣,正式加入疯驴骡子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