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皇帝李朔挥了挥手,所有侍卫与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下,厚重的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龙椅上的君王和他身旁侍立的皇后,以及跪在下方的苏念和像只待宰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刘清清。
皇后萧氏,一位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不减的雍容女子,此刻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苏念。她的眼神里没有寻常后妃的嫉妒,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审慎。作为皇帝的结发妻子与最得力的政治伙伴,她很清楚苏念献上的这份礼物意味着什么。
“说吧,你的三策。”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苏念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被侍卫扯掉了口中布团,正大口喘息的刘清清。
“回陛下,此异世之魂虽知天机但心性不定,所思所想恐与我等大不相同。对付此等奇物,不可威逼,不可利诱,需从根本上,击溃其心防,重塑其认知。”
她顿了顿,声音清冷地吐出四个字:“此为上策。”
随即,苏念转向一旁侍立的皇后微微颔首:“请娘娘命人取三样东西来。”
皇后萧氏与皇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准。”
“敢问苏才人需要何物?”
“一卷空白竹简,一柄木如意,以及一把三寸长的匕首。”苏念平静地说道。
刘清清听到匕首二字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煞白。她看着苏念那张清丽绝伦却毫无表情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很快,内侍将三样东西呈了上来,一一摆放在苏念面前的地面上。
竹简古朴,木如意温润,匕首则在宫灯的映照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苏念没有去看那些东西,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刘清清的眼睛里,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听闻太宗皇帝当年得一烈马名曰狮子骢,无人能驯。太宗问计于朝臣,当时还是才人的先代女帝进言:妾能制之,然需三物,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鞭之不服,则楇其首;楇之不服,则断其喉。”
她每说一样东西,刘清清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苏念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刀:“刘清清便是那匹狮子骢。你脑中所知的那些天机便是你唯一的价值。现在,也给你三个选择。”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卷摊开的竹简。
“其一,将你所知的一切,无论巨细尽数写于这竹简之上。写得好,写得有用,我保你余生衣食无忧。”
接着,她的手指移到了那柄如意上。
“其二,你若心存侥幸言语不实,或是有所隐瞒。便用这木如意,一颗一颗敲碎你的牙。让你这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也再也吃不下一粒米。”
刘清清吓得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最后,苏念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匕首上。
“其三,若你还想耍些什么花样,试图用些假话来蒙骗,这把匕首会了结你的一切。”
“我说!我什么都说!”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刘清清像一个漏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龙椅上的皇帝和皇后,此刻看向苏念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尤其是皇后萧氏,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欣赏的光芒。
“很好。”苏念点了点头,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对刘清清道:
“我问,你答。不要夹杂任何你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比如,告诉我,在你那个世界,是如何做到让一亩地的粮食产量,翻上十倍的?”
“粮食?”刘清清茫然地眨了眨眼,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再比如,你那个世界,用什么方法可以炼出削铁如泥的钢铁?”
“钢铁?”
“或者你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在黑夜里也看得亮如白昼?”
苏念的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关于人的是非纠葛,直指那些能够改变世界进程的知识本身。
刘清清彻底傻眼了。
她是一个文科生,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剧磕cp。她哪里知道什么杂交水稻高炉炼钢电灯泡的原理?她脑子里装的全是哪个皇帝爱上了哪个妃子,哪个王爷为了谁放弃了江山。
这些在苏念和帝后眼中真正有价值的天机,对她来说却几乎是一片空白。
看着刘清清那副痴傻的样子,苏念便明白了大概。
她站起身对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陛下,娘娘,看来这个魂魄的脑子,还需要好好清理一下,把那些无用的糟粕去掉,才能榨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请给臣妾几日时间。”
皇帝李朔此刻对苏念已是刮目相看,闻言颔首道:“准了。这个刘清清就全权交由你处置。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谢陛下。”
苏念的目光再次落到刘清清身上,那眼神就像一个工匠在打量一块需要精心雕琢的璞玉,或者说,一块需要剔除大量杂质的矿石。
皇后萧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苏才人是个明白人。本宫乏了,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
待皇后走后,皇帝才从龙椅上站起,缓步走到苏念面前。他看着这个直到今天才被他真正记住的才人,沉声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他没有说赏赐什么,但这一句很好,已是千金难买。
然而,苏念却仿佛还有下文。她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再次跪了下去。
“陛下,臣妾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说。”
苏-念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早已在心中盘算了无数遍的请求,清晰无比地说了出来。
“臣妾自知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但今日得见异世之光,方知天地之大,学海无涯。臣妾不求位份,不求荣宠,只恳请陛下恩准,能让臣妾入御书房为陛下整理典籍,旁听政事。臣妾身为女子,亦想学些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将来或可为陛下分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