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假笑的伪装已被撕碎,前路只剩恐惧的深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赌他那句“真实”里,是否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林晚”这个真实存在的人的……异样容忍?
赌他不会真的将我逼到绝境,因为那似乎……并不符合他此刻探究“真实”的“兴趣”?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和恶心,
抱着那个沉甸甸的袋子,像抱着赴死的决心,一步一步走向书房。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明亮的灯光和他身上那标志性的、令人窒息的雪松冷杉气息。
我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他翻阅文件的细微声响。
敲门的勇气瞬间消散了大半,但退路已断。
我咬了咬牙,直接推门而入。
顾衍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尖夹着一支笔,似乎在批阅什么。
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于我的不请自来感到被打扰和不悦。
“出去。”
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站着没动,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巨大的购物袋被我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盾牌。
我强迫自己直视他,尽管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顾先生,”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但我努力让它清晰,
“您之前给的……这些东西……”
我终于鼓起勇气,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咚”地一声,放在了光亮昂贵的红木书桌上,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昂贵的衣料和坚硬的包装盒在袋子里互相碰撞挤压。
顾衍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抬起,落在了那个刺眼的袋子上,随即又落回我的脸上。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和冰冷的询问,仿佛在等着看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几乎要落荒而逃,但想到阳阳,想到那无望的债务,
想到他戳破假笑时那戏谑的眼神……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或者说绝望的疯狂)猛地冲了上来。
我挺直了脊背,迎着他冰冷的目光,用一种近乎悲壮、带着豁出去意味的清晰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我想用这些,抵债!”
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决。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衍盯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极度的错愕,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随即,错愕被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愠怒取代。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
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看似放松,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书房的温度骤降。
“抵债?”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平缓,却像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抵欠我的债?林晚,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响。”
他的讽刺像鞭子抽打在我脸上。
我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知道,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这还不足以撼动他那扭曲的规则。
我必须再狠一点,再真实一点!
赌他对我这“真实”的底线!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那句在绝望边缘盘旋了无数次的话,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和自毁般的悲凉,冲口而出:
“那……那我还能怎么办?”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哭腔和破罐破摔的决绝,
直视着他那双骤然收缩的瞳孔,
“顾先生!您要真实是吗?这就是我的真实!我没钱!
一分都没有!我只有这样!您要是不同意抵账……”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句胆大包天的话:
“……您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些拿去外面卖!卖了还您的债!”
那句带着孤注一掷狠厉的话冲出口,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刺向顾衍,也划破了我自己紧绷的神经。
书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疯狂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顾衍脸上的冰冷愠怒瞬间冻结,随即被一种更深的、
难以置信的荒谬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澜所取代。
他盯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风暴在疯狂酝酿,
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出去卖?”
他重复着,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带着一种极致的危险气息,
“就凭你袋子里这点东西?”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充满了轻蔑和嘲弄,
“林晚,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卖多少?又能卖多少?”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他没有直接走向我,而是先用手撑了一下厚重的桌面,身体微侧,
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一步,一步,绕过了宽大的书桌。
每一步踏下,都仿佛精准地踩在我狂跳的心脏上,雪松冷杉的气息混合着狂暴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那如果,”
他最终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因压抑怒火而微微起伏,
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要将我撕碎的戾气。
他猛地低下头,俯身凑近,冰冷的、带着雪松与怒火气息的呼吸,
毫无遮拦地喷在我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逼迫猎物走向绝境的残忍,
“……不够呢?”
“那……那……”
我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后瑟缩,脚跟踉跄着试图拉开距离!
“那什么?”
顾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就在我重心不稳、即将后退的刹那,顾衍的手像铁钳般闪电般探出!
不是攥住胳膊,而是精准地、带着暴虐的力道,狠狠扣住了我的上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