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送的感觉褪去,萧凛与月华兽落在了一片奇异之地。
这里便是“碎星回廊”。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巨大无比、蜿蜒盘旋、由璀璨星辰砂砾和古老金属构筑而成的通道,如同巨龙的骨架,延伸向无尽的幽暗深处。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星辰碎片,散发出柔和的微光,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驳杂的星辰之力,以及一种万古沧桑的寂寥感。
手中的符印微微发热,指向回廊深处,并传来模糊的感应——那里散布着“星尘傀儡”,而构筑“引星桥”所需的“星尘精粹”,便需从它们身上获取。
“我们走。”萧凛定了定神,带着月华兽,沿着符印指引的方向小心前行。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通道中永恒流淌的、细微的星辰能量风声。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通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了打斗声和星辰能量碰撞的爆鸣!
萧凛示意月华兽隐匿气息,悄然靠近。只见拐角后的一片稍宽阔的“星尘广场”上,三个身影正在围攻一个高达两丈、通体由暗蓝色星尘凝聚而成、手持巨大星光战斧的人形傀儡!
那傀儡动作略显僵硬,但势大力沉,每一斧劈下都带着撕裂星辰的威势,逼得那三人连连后退。这三人两男一女,穿着统一的淡青色星辰法袍,袖口绣着北斗七星图案,显然是某个星修宗门的弟子。他们修为都在筑基中期左右,配合倒也默契,剑光、法诀不断落在傀儡身上,溅起点点星尘,但那傀儡防御极强,一时难以拿下。
“是‘星尘傀儡’!”萧凛心中一凛,仔细观察。那傀儡的核心似乎在其胸口位置,有一团更明亮的星尘在旋转。
“李师兄!王师妹!加把劲!这傀儡的‘星尘精粹’品质不错,够我们一人一份了!”其中一个面容略显倨傲的年轻男子喊道,他似乎是领头者。
“周师兄,这傀儡好硬!我的‘破军剑诀’只能留下浅痕!”那名女弟子有些焦急。
就在他们久攻不下,略显疲态之际,那星尘傀儡眼眶中红光一闪,手中战斧猛然高举,斧刃上凝聚起恐怖的星辰能量,眼看就要施展强力一击!
“不好!快退!”那周师兄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一道凝练的星辰指芒如同流星般从侧面射来,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傀儡正要发力的右臂关节处!
“嗤!”
指芒蕴含的秩序星辰之力,似乎对这种纯粹星尘造物有额外的破坏效果,竟将那关节处的星尘结构打得微微一滞,凝聚的能量也为之一散!
三人趁机连忙后退,躲开了那势大力沉却失了准头的一斧。
他们惊愕地看向指芒来处,只见萧凛带着神骏的月华兽缓步走出。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那王师妹反应最快,连忙拱手道谢,看向萧凛的眼神带着好奇。萧凛气息内敛,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不凡,尤其是那只额生月牙的奇异小兽,散发着令人舒服的纯净气息。
那周师兄打量了萧凛一番,见其穿着普通,并非知名大宗门的服饰,修为似乎也只是筑基后期(萧凛刻意收敛),眼中的感激淡了几分,转而带上了一丝审视和隐隐的优越感:“阁下是?也是来参加‘砺锋’试炼的?不知出身何派?”他下意识地将萧凛当成了小门小户或者散修出身的竞争者。
萧凛不欲多言,只是淡淡道:“路过而已。这傀儡核心在胸口,关节是弱点。”说完,他便准备绕开他们,继续前行。他的目标是收集足够的星尘精粹,并不想过多纠缠。
“哎!道友留步!”那周师兄却叫住了他,脸上挤出一丝还算客气的笑容,“既然都是为试炼而来,相逢即是有缘。这傀儡我们三人应付起来确实有些吃力,不如我们联手拿下它?所得精粹,按出力大小分配,如何?”他看出萧凛刚才那一指颇为精妙,实力应该不错,想拉个“临时苦力”。
萧凛脚步一顿,看了看那再次恢复动作、虎视眈眈的星尘傀儡,又看了看这三人,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可以。我主攻胸口核心,你们牵制。”
“好!”周师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战斗再次爆发。有了萧凛的加入,局势顿时不同。萧凛身形灵动,星移斗转步施展,轻易避开了傀儡笨重的攻击,星辰指芒和偶尔夹杂的天枢之力,不断点向傀儡胸口那团旋转的核心。月华兽则在旁游走,纯净的月华时不时干扰傀儡的能量运转,让它动作更显迟滞。
那周师兄三人则按照约定,全力攻击傀儡的四肢关节,进行牵制。
在萧凛又一次精准的点指下,傀儡胸口的星尘核心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磅礴的星辰能量开始失控地外泄。
“就是现在!”萧凛低喝,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分光斩”瞬间发出,顺着那裂痕直贯而入!
“咔嚓!”
星尘核心彻底破碎!傀儡庞大的身躯瞬间僵住,随即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星尘颗粒,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小团拳头大小、如同液态星光般缓缓流动的“星尘精粹”悬浮在半空。
“成功了!”王师妹欢呼一声。
周师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掩饰住,笑着对萧凛道:“道友果然好手段!按照约定,这精粹……”他话未说完,便想上前收取。
然而,萧凛动作更快,星辰之力一卷,已将那团精粹收入手中的符印内。符印光芒微闪,精粹消失不见,似乎被储存了起来。
周师兄脸色微微一僵。
萧凛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平静道:“此傀儡核心为我所破,精粹归我。诸位牵制之功,我可分与些许寻常星尘颗粒,聊表谢意。”说着,他袖袍一挥,将傀儡消散后残留的、品质稍次的一些星尘颗粒扫向三人。
这些颗粒虽然不如核心精粹,但也蕴含星辰之力,对星修也算小有补益。
周师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确实是自己这边出力较少,萧凛又实力不明,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两声,收下了那些颗粒。王师妹倒是很坦然,觉得这样分配也算合理。另一名李姓弟子则默不作声。
“既如此,告辞。”萧凛不再停留,带着月华兽,继续朝着回廊深处行去。
看着萧凛离去的背影,周师兄冷哼一声:“哼,不识抬举!仗着有点本事就如此傲慢!王师妹,李师弟,我们走,去找其他落单的傀儡!这回廊大得很,我就不信凑不齐精粹!”
他们三人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萧凛并不在意这小插曲。他一边前行,一边感受着符印中那团精粹的能量。“品质尚可,但构筑‘引星桥’所需甚多,还需努力。”他目光扫过幽深曲折的回廊,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而在他看不见的回廊某个阴影角落,一点极其细微的、与周围星尘格格不入的阴暗波动,一闪而逝。
……
建木核心区域。
百里青正拿着一个小玉杵,在一个临时找来的石臼里,捣鼓着几株刚从集市换来的雾海草药,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阿土盘坐在他旁边,按照百里青传授的《厚土培元诀》的残篇,认真地吐纳着,身上土黄色光芒忽明忽暗。
“不对不对!阿土小子,气走督脉的时候要沉,要稳!像山一样!不是让你憋气!”百里青一边捣药,一边还不忘指点。
欧冶小星则在一块相对平坦的星骸上,摆开了他的各种工具和那个扭曲金属环,正试图用一把微型刻灵刀在上面添加新的符文,嘴里念叨着:“空间扰动的频率是……如果在这里加上一个反向稳定符文阵列,或许能抵消部分干扰,提升传送精度……”
林风和钱满仓则蹲在一边,面前摊着一张简陋的雾海地图(钱满仓凭记忆画的),正在研究哪些地方可能还有蚀魂教的据点或者“净蚀”探子的活动痕迹。
“这里,‘鬼哭涧’,据说以前有蚀魂教的一个小祭坛,后来废弃了,但说不定还有东西留下……”钱满仓指着一个地方。
“这里呢?‘风蚀崖’?听起来就很可疑!”林风指着另一个地方。
青霖和冷云在稍远处切磋剑法,剑气纵横,星光与月光交织,引得木灵们远远围观,发出细碎的赞叹声。汐坐在纯净的建木核心旁,小手托着腮,翡翠眼眸望着青霖她们,又偶尔看看远处静立不动的星轨,不知在想什么。墨渊和石猛则在外围巡逻警戒。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有序,甚至有点……岁月静好的错觉?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百里青面前的石臼里,冒起一股五颜六色、散发着酸甜苦辣咸各种古怪气味的烟雾!
“咳咳咳!”百里青被呛得连连后退,阿土也捂着鼻子躲开。
“百里前辈!您又炼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林风捂着鼻子喊道。
“失误!纯属失误!”百里青老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想处理那团烟雾,“老夫只是想试试新配方‘五味调和散’……看来比例没掌握好……”
那古怪的烟雾随风飘散,竟然飘到了不远处正在认真研究符文的欧冶小星那边。
欧冶小星正全神贯注,突然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手一抖,刻灵刀在金属环上划出了一道歪斜的痕迹!
“我的反向稳定阵列!”欧冶小星惨叫一声,心疼地看着被破坏的符文,“百里老头!你赔我的实验!”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定力不够!”百里青梗着脖子反驳。
就在两人即将开始一场“学术”争吵时,一直静立如雕塑的星轨,忽然微微侧头,看向了回廊方向的虚空,淡漠的眼眸中,似乎映照出了某些正在发生的、有趣的景象。
“竞争,开始了。”他低声自语,无人听见。
而在更远的、连星轨似乎都未曾察觉的灰雾深处,几道如同阴影般粘稠、散发着“墟”之气息的身影,正悄然潜伏,冰冷的视线,跨越空间,遥遥锁定了建木核心所在的方向。
净蚀的獠牙,从未真正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