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鱼棚的木顶漏着风,月光透过破洞洒下来,在满地干鱼鳞和碎渔网的地面上,拼出几块惨淡的银斑。林澜刚钻进棚子,一股混杂着霉味、鱼腥味的冷风就灌进衣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把怀里的小刨子攥得更紧 —— 这东西太轻,真遇到护院,根本没什么用。
他借着月光在棚子里摸索,指尖划过堆在角落的旧渔具,大多是断了柄的鱼叉、破了洞的鱼篓,直到触到一根冰凉的铁物。林澜弯腰扯出来,是把锈迹斑斑的鱼叉,木柄已经开裂,铁齿上还挂着几丝干硬的海藻,但好歹比刨子管用。他把鱼叉靠在木箱旁,又继续翻找,突然摸到件粗糙的织物 —— 是件深褐色的旧蓑衣,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破洞,旁边还压着顶竹编斗笠,斗笠边缘缺了个角,缠着几根断麻绳。
“正好能用来伪装。” 林澜心里一喜,把蓑衣和斗笠叠好放在腿边。望海镇的渔民大多穿蓑衣,白天戴着斗笠出门,没人会多看一眼,要是能混进晒鱼场附近,说不定能看清行刑的布置。
他刚把东西收拾好,棚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护院的吆喝:“周老爷说了,那小子肯定没跑远!这附近的鱼棚、废船都得搜遍了,天亮前必须找到他,要是让他去晒鱼场捣乱,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林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忙抓起蓑衣和鱼叉,躲到棚子深处的破木箱后面,又扯过旁边一捆半湿的渔网,盖在自己身上。渔网的纤维蹭得脸颊发痒,霉味直往鼻子里钻,他却连气都不敢大喘,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鱼棚门口。
“这破棚子有人吗?进去看看!” 一个护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木柴被踩断的 “咔嚓” 声。林澜死死盯着棚口的影子,手悄悄摸向鱼叉 —— 要是真被发现,只能拼了。
棚里的光线暗,护院进来后扫了一眼,目光掠过满地的杂物,最后落在那捆盖着林澜的渔网的。“这渔网怎么看着像有人动过?” 另一个护院说着,就要伸手去扯。
林澜的心跳得快要撞碎肋骨,指尖已经触到了鱼叉的铁齿,就在这时,棚外突然传来喊声:“别在这儿磨蹭了!前面还有好几个废船坞没搜呢,周老爷催得紧,要是耽误了时辰,咱们都得挨鞭子!”
伸手的护院停住动作,啐了一口:“晦气!这破地方哪有人待,走了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林澜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凉。
他从渔网里钻出来,扯掉沾在头发上的渔网丝,心里却更急了 —— 周仓连搜个鱼棚都这么紧,明天的行刑肯定防备森严,想救爹,难如登天。而且家里的图谱还在床底暗格里,周府的人肯定盯着,他回不去,难道就让图谱落在周仓手里?
林澜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脑子里飞速转着。镇上能信得过的人不多,父亲的朋友里,只有老船匠陈舟 —— 陈爷爷跟父亲一起在船坞修船几十年,为人正直,去年父亲生病,还是陈爷爷帮忙照看着船坞的活计,他肯定不会帮周仓。要是能把图谱的事告诉陈爷爷,让他帮忙转移,说不定能保住图谱。
可陈爷爷家在船坞附近,现在护院到处搜查,怎么才能联系上他?林澜抬头看向棚外,月光已经西斜,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他咬了咬牙 —— 先去晒鱼场看看再说!晒鱼场在镇东的海边,离这里不算远,趁着夜色,穿蓑衣戴斗笠,说不定能混过去。只要看清晒鱼场的布置,比如柱子在哪、护院站在什么位置,说不定能找到机会靠近父亲,哪怕只是跟父亲说句话,问清楚有没有其他办法。
他把旧蓑衣穿在身上,扣好腰间的麻绳,再戴上斗笠,斗笠的阴影刚好遮住大半张脸。手里握着那把生锈的鱼叉,假装是赶早潮的渔民,悄悄走出废弃鱼棚。
夜色下的望海镇格外安静,只有海风卷着海浪的声音,从东边传来。林澜贴着墙根,脚步放得极轻,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听一听,确认没有护院的动静,才继续往前。镇东的方向,已经能看到晒鱼场的轮廓 —— 那是片开阔的沙滩,平时堆满晒鱼的竹架,明天,那里就要成为父亲的刑场。
林澜攥紧了手里的鱼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爹,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