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墟市西北角，相较于中心的繁华喧嚣，显得冷清破败许多。这里的建筑低矮陈旧，街道上也少见摆摊的修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越往深处走，周遭的灵气便越发紊乱，时而稀薄如凡尘，时而又猛地浓郁粘稠，仿佛置身于无形的泥沼之中。
林凡依照听来的传闻，来到了一片废弃的宅院区。此地断壁残垣，杂草丛生，显然已久无人居。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心，空间隐隐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观察景物。
“就是这里了。”林凡停下脚步，灵识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在他的感知中，前方那片区域仿佛一个无形的漏斗，周围的灵气正被缓慢而持续地吸入其中。更诡异的是，那漏斗的中心，并非稳定的空间点，而是不时会短暂地撕裂开一道道细微的、肉眼难辨的虚空裂痕！那些失踪的低阶修士，恐怕便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些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裂痕吞噬了进去。
“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不稳定的空间阵法，或者，是强行撕裂空间后留下的后遗症？”林凡眉头微皱，运转“观徼”之能，仔细分析着那扭曲区域的能量流动轨迹。
混沌道基赋予他的包容特性，让他对这种混乱的能量环境有着远超常人的适应力。他尝试将一丝混沌灵力凝聚于指尖，如同探针般，缓缓伸向那片扭曲区域的边缘。
就在灵力触及边界的一刹那——
“嗡！”
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吸力猛地传来，试图将那丝灵力连同林凡整个人都扯入其中！同时，他指尖前方的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一道发丝般纤细、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色裂痕骤然闪现，切割向他伸出的手指！
林凡反应极快，心念一动，那丝混沌灵力瞬间性质变化，由“探针”化为“屏障”，如同一面微小的、流转着混沌星辉的盾牌，挡在了裂痕之前！
“嗤！”
虚空裂痕与混沌灵盾碰撞，发出一声细微却尖锐的嘶鸣。那足以轻易切断法器的空间之力，竟被混沌灵盾那包容与磨灭的特性硬生生抵挡、消融了大半，最终未能伤及林凡分毫。
但林凡的脸色却微微凝重起来。方才那瞬间的交锋，他清晰地感知到，这虚空裂痕中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绝非筑基修士能够制造。而且，在这混乱的空间波动深处，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识海中道碑微微悸动的熟悉气息——与天机阁那种冰冷、漠然、试图掌控一切的意韵，有着几分相似！
“果然与他们有关！”林凡心中笃定。这天机阁，竟然在流云墟市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暗中进行着撕裂空间的危险实验？他们想做什么？连接何处？
他不敢再轻易试探，收回灵力，身形向后飘退数丈，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虚空裂痕的出现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并非完全随机，而且其强度也在随着时间缓慢波动，与传闻中“灵气异常时强时弱”的描述吻合。
“是在测试稳定性？还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机？”林凡若有所思。他取出那枚记录任务信息的玉简，将此地观察到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关于空间裂痕和那丝隐晦气息的推测，以神念烙印进去。这已远超简单的“灵气异常”范畴。
做完记录，他不再停留，转身迅速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区域。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可能被随时出现的空间裂痕伤到，更有可能被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天机阁眼线发现。
回到相对热闹的街道，林凡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他需要整理思路，并为三日后的万宝楼拍卖会做准备。
客房内，他布下隔绝禁制，盘膝而坐。
“万宝楼拍卖星盘残件，西北角出现与天机阁相关的空间异常……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林凡手指轻轻敲击膝盖，脑海中飞速推演。
一种可能是，天机阁利用拍卖星盘残件作为诱饵，吸引某些特定目标（比如对星陨遗物感兴趣的人，或者像他这样的“变数”），而西北角的空间实验则是他们另一项秘密行动。
另一种可能则是，这两件事本就是一体！拍卖星盘残件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目的，或许与那空间裂痕试图连接的地方有关？那星盘残件，会不会是启动或稳定某个空间通道的“钥匙”的一部分？
无论哪种可能，万宝楼和那场拍卖会，都是必须深入探查的关键。
他如今伪装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筑基初期散修，想要参与万宝楼的拍卖会，并且有资格竞拍那作为压轴的星盘残件，首先需要证明自己的财力。
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身家。宗门贡献点和灵石在兑换物资后剩余不多，主要财富在于那些得自秘境和陨星谷的材料，尤其是星陨蜥蜴的内丹和那几块品质上乘的星纹铁，在市面上都价值不菲。
“需要将这些材料出手一部分，换取灵石。”林凡做出决定。他不能全部依靠云鹤真人赐予的资源，必须有自己的渠道。
次日，林凡再次变幻了装束，戴上了一个能够隔绝灵识探查的斗笠，来到了墟市中最大的自由交易区——跳蚤市场。
这里人声鼎沸，比主干道更加混乱，但也更容易隐藏身份。他寻了一个空位，铺开一块布，将几块品质稍次的星纹铁和几样从秘境中获得的、自己用不上的灵草摆了出来，并未拿出星陨蜥蜴内丹这等惹眼之物。
他并未像其他摊主那样吆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标出了一个略低于市价但还算公道的价格。
很快，便有识货的修士前来问价。林凡言简意赅，价格咬死，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这种态度在散修中很常见，倒也没引起怀疑。不过一个时辰，摆出的货物便售卖一空，换得了两千余下品灵石。
揣着灵石，林凡正准备离开，去寻一家靠谱的商铺处理那枚内丹，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围了不少人。
那摊主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灰衣人，摊位上只摆着三样东西：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箭头，半张残破的兽皮地图，以及一块拳头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引起林凡注意的，并非这些东西本身，而是当他的灵识无意中扫过那块黑色石头时，识海中的万衍道碑，竟然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定无疑的共鸣波动！
又一件与道碑同源的物品？！
林凡心中剧震，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强行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装作好奇地打量着那三样物品。
“道友，这石头怎么卖？”一个修士指着那黑色石头问道。
灰衣摊主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不单卖。三件一起，五千灵石。”
“五千？你怎么不去抢！”那修士顿时嗤之以鼻，“这破箭头和烂地图一看就是废品，就这块破石头有点古怪，但也值不了五千！”
周围人也纷纷摇头，认为这摊主是想灵石想疯了。
林凡却心中一动。他运转“观徼”之能，仔细看向那三样物品。青铜箭头煞气内敛，似乎沾染过强者之血；兽皮地图的材质古老，上面的残痕似乎指向某个未知区域；而那块黑色石头，在他的感知中，内部蕴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与“辰-拾玖”罗盘碎片类似的封印波动，只是更加微弱。
这三样东西，恐怕都不简单！
“我买了。”林凡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地说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戴着斗笠、气息普通的修士身上。
那灰衣摊主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透过面具看了林凡一眼，沙哑道：“灵石。”
林凡毫不犹豫，将从星纹铁和灵草那里换来的两千灵石，又添上自己原本的一部分，凑足五千，装入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灰衣摊主接过储物袋，看也不看，直接将三样物品推向林凡，然后收起摊位，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凡拿着三样东西，强忍着立刻研究的冲动，也迅速离开了跳蚤市场。
回到客栈客房，他立刻布下重重禁制，这才将那块黑色石头拿在手中。
触手冰凉，神念探入，却被一层坚韧的封印阻挡。这封印手法极为古老玄奥，若非有道碑共鸣，他几乎无法察觉其存在。
“又一块碎片……还是某种钥匙？”林凡目光灼灼。他尝试以混沌灵力缓缓渗透，却发现进展极其缓慢，这封印的强度远超想象。
他并不气馁，将石头小心收起。目光又落在那青铜箭头和残破地图上。
这次墟市之行，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而此刻，在流云墟市某个隐秘的角落，那名消失的灰衣摊主，正对着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人影躬身汇报：
“目标已上钩，买走了‘信标’。”
阴影中的人影淡淡道：“很好。盯紧他，拍卖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一场围绕着星盘残件、空间异常以及神秘碎片的暗战，已在流云墟市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