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正盯着夜视望远镜里的亮线，那道光在雪地上缓慢移动，像一条贴地爬行的蛇。他手指搭在对讲机上，还没按下通话键，童童就从侧面冲了过来，怀里抱着一本破旧的书，差点撞翻哨岗的木桌。
“江叔叔！出事了！”她喘着气，声音发抖，“书上说你是叛徒！”
江无涯一愣，立刻伸手接过书。是小区图书馆那本《末日纪事》，封面已经被磨得掉皮。他翻开第十三章，手电筒光照上去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照片被涂成了全黑，只留下两个白点当眼睛。旁边一行红字写着：“江无涯，原联邦叛逃者，勾结丧尸，出卖避难所情报。”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不止这一处。所有提到他带领居民建补给站、修复机甲、对抗装甲部队的内容，全被改成“破坏行动”“制造混乱”“煽动民众对抗联邦”。
这不是普通的涂改。笔迹工整，油墨均匀，像是批量印刷后重新装订的。
“这书哪来的？”他问。
“图书角……刚才还好好的，我拿去给小朋友们讲故事，一打开就这样了。”童童咬着嘴唇，“大家都吓坏了，有人说你是不是真有问题……”
江无涯合上书，抬头看向林小闪的帐篷。他刚想喊人，却发现电磁屏障的微光消失了。
他快步走过去，掀开帘子。林小闪坐在床边，指尖冒出的电火花断断续续，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怎么了？”
“不知道。”她皱眉，“力场启动不了，系统提示‘外部干扰源’，但扫描不到位置。”
江无涯眼神一沉。物理攻击可以防，炸弹能拆，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污染，才是最要命的。
他转身走出帐篷，正准备召集骨干开会，积雪突然炸开。
一个人从雪堆里猛地跃出，右手直伸向他额头，嘴里低喝：“让你看清真相。”
江无涯本能后撤，但那人速度极快，指尖几乎碰到他皮肤。
就在这时，饭桶从指挥帐篷阴影里冲了出来，像一辆失控的铲车，一头将那人拱翻在地。
雪尘四溅。
那人滚了两圈，手还举着，像是没放弃。江无涯看得清楚——那手掌心画着一个蓝色符号，正微微发光。
“我是来纠正历史的。”那人坐起身，声音冷静，“你们的记忆都被误导了。江无涯不是英雄，他是灾难的源头。”
江无涯冷笑：“那你改教材干嘛？不如直接打一架。”
话音未落，那人再次抬手，林小闪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她的屏障彻底熄灭。
“电磁能力？废了。”那人盯着江无涯，“接下来，轮到你。”
他站起身，朝江无涯逼近。饭桶低吼着挡在前面，獠牙对着他。
那人却不怕，反而笑了：“一头猪也敢拦我？”
他说完，右手再次抬起。
饭桶怒吼一声，猛然前冲，獠牙直接刺进那人手腕。
鲜血喷出来，洒在雪地上，冒起白烟。
那人惨叫，拼命往后缩，却被冻土绊倒，仰面摔下。
童童躲在江无涯身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脸。冷汗直流，瞳孔剧烈收缩，尤其是看到饭桶靠近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怕猪！”童童脱口而出。
江无涯立刻反应过来：“饭桶，压住他！”
饭桶低吼着扑上去，用身体死死压住那人胸口。那人挣扎几下，右手还想抬，饭桶一口咬住他手臂，直接把那块画着符号的皮肤撕了下来。
血流不止。
那人终于崩溃，尖叫起来：“放开我！不然所有人都会忘记你！书会重写！历史会消失！”
江无涯蹲下来，把那本《末日纪事》甩在他脸上：“你是周慕白派来的吧？专门改书？”
那人喘着气，嘴角抽搐：“我不是间谍……我是记忆修正官。你们的认知错了，必须纠正。”
“纠正个屁。”江无涯一把揪住他衣领，“谁让你动的书？背后还有多少人在干这事？”
“不止一本书……所有幸存者营地都有投放。”那人冷笑，“明天早上，所有人醒来都会记得你是叛徒。没人会再听你指挥。”
江无涯眼神一冷。这种攻击比炸弹还狠。一旦人心散了，绿洲小区立刻完蛋。
他正要继续问，地面突然轻微震动。
来自温泉补给站方向。
就是第207章他们发现地热的地方。
饭桶耳朵竖起，鼻翼翕动，朝那个方向低吼。
江无涯立刻明白过来。那处地热异常，根本不是自然现象。是地下有设备在运行，远程同步篡改数据。
“那里是你的基地？”他问。
那人闭嘴不答。
江无涯站起来，对着对讲机按下通话键：“陈卫生，带纸鹤封锁温泉区，发现任何金属结构立即上报。林小闪，想办法恢复屏障，至少撑住三小时。赵铁柱，调人过来押送俘虏。”
安排完，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人：“你说历史可以改，但我告诉你一件事。”
他拿起那本被涂黑的书，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忘了，我们这儿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谁动小孩的课本，”江无涯咧嘴一笑，“饭桶就吃谁的手。”
那人脸色发白。
饭桶哼了一声，用猪鼻狠狠拱了他一下。
童童站在旁边，心跳还没平复。但她看着江无涯把书塞进战术袋，看着饭桶押着俘虏往监室走，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原来有些东西，比记忆更牢固。
比如饭桶的獠牙。
比如江叔叔永远不换的油污制服。
比如大家围在一起吃泡面时的笑声。
这些不是书能改掉的。
江无涯走到指挥帐篷前，拿出工作证看了看。还在发烫。
他抬头看向温泉方向。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地下一定有东西在运转。
他正想着，一只卫生纸鹤飞回来，落在他肩上。
翅膀展开，投出一段影像：冰层下方，一座金属舱室正在缓缓开启，内部灯光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影像最后定格在一个标识上。
蓝底白字，写着：“记忆同步中心·第七节点”。
江无涯盯着那个画面，没动。
纸鹤收起翅膀，静静等着。
远处，饭桶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催他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