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圣皇残魂的苏醒与回归,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改变了万仙殿内,乃至整个中洲皇朝的权力格局与气氛。
那源自开国圣祖的古老威严,虽已随着虚影融入画中而收敛,但无形的压力却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皇帝轩辕弘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之前带着权衡与忌惮的客气,变成了发自内心的、近乎卑微的恭敬。殿内群臣更是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对云逸有丝毫质疑或不敬。
这位随手拂拭便能唤醒圣祖的存在,其身份与实力,已然超出了他们能够揣测的范畴。与之相比,之前那些什么魔渊利益、皇朝颜面,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云逸对于这骤然转变的氛围似乎并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惦记着的,还是那张可能不如青云宗硬板床舒服的皇城客床,打了个哈欠,扛起扫帚就准备走人。
“前辈请留步!”皇帝轩辕弘见状,连忙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前辈唤醒圣祖,于我轩辕氏,于整个皇朝,皆有再造之恩!此恩天高海深,岂能如此轻慢?还请前辈给朕……不,给晚辈一个机会,略尽心意!”
云逸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心意?什么心意?请我吃饭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区区宴席,岂能报前辈大恩之万一!”轩辕弘态度坚决,他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道:“朕……晚辈愿开启皇朝‘中洲秘库’,请前辈入内一观!库中所有藏品,无论神兵利器、功法典籍、天材地宝,只要前辈看得上眼,尽可取用!绝无虚言!”
中洲秘库!
尽可取用!
这话如同惊雷,再次震得殿内众人心神摇曳!
中洲秘库,那可是皇朝积累了万载的底蕴所在!里面收藏的,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奇珍异宝,是皇朝能够屹立大陆之巅的根本之一!历代皇帝,非到关乎国运存亡的危急时刻,绝不会轻易开启!如今,陛下竟然为了报答云逸前辈,愿意敞开秘库,任其挑选?!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一些老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劝谏,但一想到那幅《太初混沌图》和刚刚苏醒的圣祖虚影,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与唤醒圣祖、 potentially 让皇朝获得一位活着的神话级靠山相比,秘库中的那些珍藏,似乎……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康亲王和睿亲王也是心中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若能以此彻底结交云逸前辈,得到其友谊甚至只是善意,对皇朝未来的好处,恐怕远超秘库本身的价值。
所有人都看向云逸,等待着他的回应。如此厚赠,恐怕无人能够拒绝。
然而,云逸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秘库?听着好像很麻烦的样子。里面东西很多吗?”
轩辕弘连忙道:“库中藏品确实不少,皆是万载积累之精华。前辈若觉繁琐,晚辈可命人将库藏名录及图鉴取来,供前辈阅览挑选,再命人将选中之物取出奉上!”
他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到,生怕云逸嫌麻烦。
云逸却摆了摆手:“名录图鉴什么的就算了,看着头晕。我就进去随便看看,有合眼缘的就拿,没有就算了。”
他这随意的态度,让众人又是一阵无语。那可是中洲秘库啊!别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看一眼的地方,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个……杂货铺?
“全凭前辈心意!”轩辕弘自然无有不允,立刻亲自在前引路,“前辈,请随晚辈来!”
玄诚子和苏小婉也跟了上去,他们也对这传说中的皇朝秘库颇为好奇。
一行人离开万仙殿,在皇帝和两位亲王的亲自陪同下,穿过重重戒备森严的宫禁,来到帝宫深处一座看似不起眼、却笼罩在无数重隐匿与防御阵法下的偏殿前。
轩辕弘取出了一枚造型古朴、散发着浓郁龙气的玄色令牌,又配合复杂的法诀,才终于开启了偏殿那扇看似普通、实则沉重无比的青铜大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古老、浩瀚、以及各种属性灵材气息的洪流,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殿宇,而是一片被开辟出来的、广阔无边的独立空间!天空是模拟的星辰穹顶,地面则是由温玉铺就。无数散发着各色宝光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或是放置在特定的玉台、石架上,琳琅满目,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寒光四射、符文流转的神兵利器;有灵气逼人、被封存在玉盒中的万年灵药;有记载着无上功法的玉简金书;有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和稀有矿藏;更有一些形态奇特、气息晦涩,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古怪物件……
宝光氤氲,道韵交织,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流传出去,都足以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玄诚子和苏小婉纵然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为这皇朝的万载积累感到震撼。
轩辕弘略带自豪地介绍道:“前辈,此处便是我皇朝秘库。共分‘神兵’、‘灵植’、‘功法’、‘奇物’、‘矿藏’等十八大区,前辈可随意观看。”
云逸扛着扫帚,迈步走进了这片宝光海洋。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足以让外界疯狂的珍宝,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惊喜或者贪婪的神色,反而像是在逛一个……大型二手市场?
他走得很慢,偶尔在某件物品前停下脚步,打量几眼,有时还会伸出手指敲敲(比如一柄看起来寒气逼人的古剑),或者拿起来闻闻(比如一株被封存的、形似灵芝的灵药),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摇摇头便走开了。
“这把剑,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这株草,年份是够了,可惜采摘的时候伤了根须,药性流失大半。”
“这功法……路子走偏了,练久了容易出问题。”
“这块石头……嗯,垫桌脚倒是挺合适。”
他一边看,一边随口点评,言辞依旧犀利,听得陪同的轩辕弘和两位亲王额头冒汗,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他们知道,以这位前辈的眼界,说的恐怕都是事实!
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穿过了好几个区域,云逸的脚步停在了一片相对冷清的区域。这里放置的,大多是一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甚至残缺不全,灵气也若有若无的物件,似乎是历代收集来、却又无法鉴定其具体用途的“废品”或者“待研究品”。
轩辕弘见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前辈,此区存放的,多是一些上古遗物,或因年代久远灵性流失,或因本身特异难以辨识,故而……”
云逸却似乎对这个区域很感兴趣。他的目光在那些“破烂”中扫过,最终,落在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约莫脸盆大小、灰扑扑的、边缘甚至有些残缺的石板上。
那石板材质不明,表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仿佛孩童涂鸦般的扭曲线条,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古老废墟里随手捡来的铺路石。
云逸走到那块石板前,蹲下身,用手拂去上面的些许浮尘(其实秘库内纤尘不染,这只是个习惯动作),仔细看了起来。
轩辕弘和两位亲王面面相觑,不明白前辈怎么会对这么一块“废石”感兴趣。库中那么多神兵利器、天材地宝他看不上,偏偏看中了这个?
“前辈,此物乃是数千年前,一支勘探队从某处上古战场边缘带回,经多位鉴宝师鉴定,并无任何灵力反应,亦无法解析其上纹路,一直搁置于此……”轩辕弘解释道,意思很明显,这东西没什么价值。
云逸却没有理会,他伸出手指,沿着那些模糊的线条轻轻描摹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转头对轩辕弘道:“这块垫桌脚的石头,我要了。”
“啊?”轩辕弘一愣,连忙道:“前辈若要,尽管取去!只是……库中珍宝无数,前辈何不再多挑选几件?譬如那柄‘龙雀刀’,乃是……”
“不用了。”云逸打断了他,直接将那块灰扑扑的石板拿了起来,随手夹在腋下,动作自然得就像在自家院子里捡了块砖头,“就这个吧,跟我有缘。”
轩辕弘:“……”
康亲王、睿亲王:“……”
玄诚子、苏小婉:“……”
所有人都懵了。
中洲秘库任你挑,多少神兵利器、功法秘籍你不选,最后就挑了这么一块……破石头?!
这……这让人说什么好?
轩辕弘还想再劝:“前辈,这……此物实在粗陋,岂能……”
“粗陋点好,实在。”云逸拍了拍腋下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花里胡哨的,用着不顺手。行了,就它了,我们走吧。”
他态度坚决,轩辕弘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心中感慨,高人行事,果然莫测。或许这块看似普通的石板,真的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只是他们凡夫俗子看不透罢了。
于是,在皇朝君臣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云逸扛着扫帚,腋下夹着那块来自秘库、疑似“垫桌脚”的灰色石板,溜溜达达地走出了中洲秘库,结束了这次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寻宝”之旅。
至于库中其他那些闪耀着宝光的珍藏,他竟是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用他的话说:“东西太多,挑着累。有个顺眼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