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那看似荒诞不经却又效果拔群的“指点”方式,在青云宗高层内部悄然流传,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同时也更加坚定了“非必要不打扰”的原则。毕竟,大佬的思维境界,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度的。
然而,总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或是真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关卡。
这一日,云逸刚完成一轮精细的地板保养——他用一种特制的灵植精油,将藏书阁一楼的地板擦拭得光可鉴人,几乎能照出人影。他正背着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琢磨着是先去泡壶茶,还是小憩片刻。
一阵略带犹豫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人是阵法院的陈长老。他算是宗门内对阵道研究最深的长老之一,平日里颇为自傲,但此刻在云逸面前,却显得格外拘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云……云长老。”陈长老站在门口,恭敬地行礼。
云逸的目光依旧流连在光洁的地板上,随口应道:“嗯,地板刚擦完,没事别踩。”
陈长老闻言,下意识地把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差点一个趔趄。他稳了稳心神,脸上堆起笑容:“长老放心,晚辈绝不弄脏地板。晚辈……晚辈近日研究一座古阵残图,其中一处阵眼流转,百思不得其解,耗费数月心血,修为都因此滞涩了几分,特来向长老请教。”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里面记录着他推演了无数遍却始终无法贯通的阵法难题。在他看来,这问题艰深晦涩,涉及上古阵理,云长老即便修为通天,对阵道未必精通,恐怕也要斟酌一番。
云逸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却没接那玉简,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书架最高处,一本落满了灰尘、书脊都快要烂掉的古籍。
“那本书,第三十七页,左下角注释,自己看。”说完,他不再理会陈长老,走到窗边的小几旁,开始慢条斯理地烧水泡茶。
陈长老一愣,顺着云逸指的方向看去,那本书他认得,是宗门收集的一本关于上古杂闻的野史,里面记载多是荒诞不经的传说,他从未想过其中会有什么阵法真解。将信将疑地,他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御物术,将那本古籍取了下来。
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小心翼翼地翻到第三十七页,看向左下角。那里确实有一行蝇头小字,似乎是某位前辈的随手批注,内容并非直接讲解阵法,而是一段关于“溪流绕石,非阻其道,乃顺其势”的感慨。
陈长老初看不明所以,但当他将这段话与自己困扰许久的阵眼流转问题联系起来时,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溪流绕石……顺其势……非阻其道……”他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一直试图强行引导灵力按照预设的复杂轨迹运转,却忘了阵法之道,在于顺应灵力的自然流向,如同溪水流淌,遇到阻碍便绕行,而非硬冲!我太执着于阵图的表象了!”
困扰他数月的难题,在这一刻豁然贯通!他甚至感觉停滞已久的修为瓶颈都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多谢长老指点!长老真乃神人也!”陈长老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云逸的背影连连作揖,也顾不上那本珍贵的古籍了,如同疯魔般冲出了藏书阁,迫不及待地要去验证自己的新感悟。
云逸头也没回,专注地看着茶壶中逐渐升起的热气,嘀咕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看注释才明白……现在的长老,悟性都这么差了吗?”
水开了,他娴熟地烫壶、置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茶香袅袅中,他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气,满足地呷了一口。
“嗯,今天的水温,刚刚好。”
又一日,灵植园的执事前来汇报工作,主要是关于一批新引进的“月光草”长势不佳的问题。那执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光照、湿度、土壤灵气的数据,云逸一边听着,一边给窗台上的绿萝修剪枯叶。
等执事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些“神谕”般的指示时,云逸放下剪刀,指了指那盆被他修剪后显得精神不少的绿萝,说:“它有点渴了。”
执事:“???”
他茫然地看着那盆绿萝,又看看云逸,完全没搞懂这和月光草有什么关系。
云逸见他不明白,叹了口气,只好说得更直白点:“你那月光草,晚上才活动,白天晒那么多太阳干嘛?遮点荫,晚上多浇点水。”
执事这才恍然大悟!月光草性喜阴,吸收月华,他们为了追求生长速度,白天也给予充足光照,反而适得其反!
“弟子愚钝!多谢长老指点!”执事满脸羞愧地退下了。
云逸摇了摇头,拿起喷壶,开始给他心爱的绿萝浇水,一边浇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绿萝):“看到没有,这就是不懂装懂,瞎折腾。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该摸鱼的时候就要摸鱼,该喝水的时候就要喝水,别学他们,活得那么累。”
绿萝的叶子在清水的滋润下,似乎更加翠绿欲滴,仿佛听懂了云逸的教诲。
最离谱的一次,是一位刚入门不久、性格内向的小弟子,因为被同门嘲笑资质平庸,心中郁结,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其师尊束手无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求到了云逸这里。
当时云逸正在后院晾晒他清洗好的抹布。听完那位长老焦急的叙述,云逸拎着一条湿漉漉的抹布走了过来,对着那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的小弟子看了看,然后把手里的抹布递了过去。
“拿去,把那边石阶擦一遍。”云逸吩咐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小弟子也懵懵地接过抹布,不明所以。
“去啊。”云逸催促道。
小弟子不敢违抗,只好走到旁边的石阶前,蹲下身,开始认真地擦拭起来。起初,他心中依旧充满了委屈和自卑,但擦着擦着,注意力逐渐集中到了眼前的活计上。看着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石阶,一种微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心中的郁结似乎也随着汗水一起排出了体外。
等他擦完十几级石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时,才发现原本滞涩的灵力竟然自行顺畅地运转起来,之前走火入魔的征兆也消失无踪!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云逸。
云逸正背着手,检查他擦过的石阶,点了点头:“擦得还行,比某些人强点。”他瞥了一眼旁边那位目瞪口呆的长老,“以后心烦,就来擦地,比瞎修炼管用。”
那小弟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着云逸重重磕了几个头,欢天喜地地跟着师尊回去了。自此之后,他每逢心境不稳,便主动包揽宗门内的杂役,修为反而稳步提升,成了宗门内一桩奇谈。
而云逸“擦地治心魔”的神奇疗法,也再次刷新了众人对他的认知。
久而久之,青云宗上下达成了一个共识:云长老的指点,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可能在你扫地时随口说一句,可能在你喝茶时指一下窗外,甚至可能在你睡觉时打个哈欠……能否领悟,全看个人造化。而大佬本人,对此毫不在意,他的核心诉求只有一个——别打扰他摸鱼。
这一日傍晚,云逸盘点着一天的“成果”:地板保养完毕,绿萝浇水修剪完毕,抹布清洗晾晒完毕,茶喝了三壶,书看了半本,午觉睡了一个时辰。
他满意地点点头。
“嗯,又是充实而安逸的一天。”
他拎起扫帚,进行睡前的最后一次例行巡视清扫。沙沙的扫地声在暮色中回荡,宁静而祥和。
对他而言,什么名动天下,什么宗门兴衰,都是浮云。唯有摸鱼,才是永恒的真理。这,就是一条咸鱼的自我修养,以及他独特的处世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