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隔空一指,湮灭天衍宗洛无痕、幽冥殿厉血及其随从的消息,如同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以远超之前所有传闻的速度,疯狂地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荒谬与不信。
“隔空百里,一指灭杀两大宗门天骄?其中还有假丹境的厉血?这怎么可能!”
“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元婴老祖也未必有如此神通!”
“青云宗?那个中型宗门?出了这等人物?绝无可能!”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披露出来,尤其是当日青云宗内不少弟子亲眼目睹了云逸悬空一指的景象,以及天衍宗和幽冥殿随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质疑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震撼与恐惧。
天衍宗,星辰殿内。
数位气息渊深如海的长老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中央一面巨大的水镜中,正反复回放着当日荒山上那毁灭一指留下的痕迹——那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至今仍残留着令人心悸道韵的指洞。
“确认了……无痕的本命魂灯……碎了。”一位身穿星袍的长老声音干涩,带着压抑不住的悲痛与怒火。
“幽冥殿那边传来消息,厉血及其随从的魂灯,也同时熄灭。”另一位长老补充道,脸色同样难看。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大殿。
良久,坐在上首的一位须发皆白、周身仿佛有星辰幻灭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难以置信:“百里之外,隔空一指……规则凝聚,形神俱灭……此等手段,已非元婴所能及。恐怕……是触及化神门槛,甚至……就是化神!”
化神!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长老心中炸响!
化神期!那是真正站在修真界顶端的存在,一方巨擘,开宗立派的老祖级人物!整个天衍宗,明面上也唯有闭死关的太上长老才触及此境!那个小小的青云宗,怎么可能藏着一尊化神?!
“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这个云逸的底细!”白发老者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但在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尤其是……不得再招惹青云宗!”
同样的命令,也出现在了幽冥殿那阴森的大殿之中。与天衍宗不同,幽冥殿高层在震怒与惊骇之余,更多了几分贪婪与忌惮。
“化神……若他真是化神,其神魂、其肉身……将是何等大补!”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殿主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
“殿主,慎言!”另一位长老连忙提醒,“化神之威,非我等所能揣度。洛无痕和厉血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此事需从长计议,或许……可与其他几家联手?”
“联手?哼,那群伪君子靠得住吗?”黑袍殿主冷哼一声,但眼中血光闪烁,显然也在权衡利弊,“先派人盯着,密切关注青云宗和那云逸的一切动向!另外,黑风山脉那边的线索,加快探查!本座总觉得,此人出现得蹊跷,或许与上古之事有关……”
一时间,修真界风起云涌。各大宗门、世家、散修强者,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原本不起眼的青云宗,投向了那个名为云逸的神秘长老。
青云宗,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然而,与外界想象中的紧张肃杀不同,青云宗内部,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恐慌后,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亢奋与自豪之中。
“听到了吗?外面都在传我们云长老是化神老祖!”
“化神啊!我们青云宗竟然有化神老祖坐镇!”
“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们青云宗!”
“云长老威武!”
弟子们奔走相告,与有荣焉。之前对云逸的敬畏,此刻更多了几分狂热的崇拜。行走在外,只要亮出青云宗弟子的身份,都能感受到旁人那羡慕、忌惮甚至巴结的目光,这让许多弟子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长老们更是心情复杂,既感到无比的振奋,又有些忐忑不安。振奋的是宗门有此靠山,未来可期;不安的是,这尊大神脾气古怪,难以揣测,而且带来的关注与麻烦也远超从前。
宗主李清风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是接待那些闻风而来、明为拜访实为打探的各方势力代表,小心翼翼地周旋应对;另一方面则是加强宗门管理,严防弟子在外借云逸之名惹是生非,同时也要安抚内部某些长老过于膨胀的心态。
他数次想去藏书阁与云逸商议,但每次都被云逸以“没空”、“在扫地”、“勿扰”等理由打发回来,让他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日,李清风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堆俗务,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对身旁的心腹长老苦笑道:“这位云长老,倒是甩手掌柜做得彻底。如今我青云宗名头是响了,可这压力,也全都落到我们头上了。”
心腹长老也叹道:“是啊,如今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天衍宗和幽冥殿吃了如此大亏,却罕见地保持沉默,这平静之下,恐怕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啊。宗主,我们是否……该去请教一下云长老,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李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请教?你看他像是会管这些事的人吗?在他眼里,只要不打扰他扫地,天塌下来恐怕都与他无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藏书阁的方向,目光深邃:“不过,他既然选择留在我青云宗,便不会真的坐视宗门覆灭。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抓紧提升自身实力,不能事事都依赖云长老。否则,即便有真仙坐镇,宗门自身若是烂泥扶不上墙,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心腹长老闻言,肃然点头:“宗主所言极是。”
就在青云宗内外因云逸而风起云涌之际,事件的中心,藏书阁内,却依旧是一片岁月静好。
云逸刚刚清洗完那把沾染了血煞之气的扫帚,将其晾在院中。他搬了张躺椅放在窗边,泡上一壶新茶,拿起一本杂记,悠闲地翻看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苏小婉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正在巩固修为。她偶尔抬头,看向云逸那平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定感。有长老在,仿佛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清风拂面。
“长老,”苏小婉忍不住轻声开口,问出了盘旋在无数人心头的疑问,“您……真的是化神期吗?”
云逸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她一下,随即又低下头,漫不经心地道:“化神?是什么?很厉害吗?”
苏小婉:“……”
她看着云逸那完全不似作伪的茫然表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长老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屑于知道?
云逸似乎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无聊,补充了一句:“修为境界,不过是前人划分的框框罢了。强与弱,存乎一心,何须在意这些虚名。”
他合上书,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语气带着一丝追忆与索然:“活得久了,便觉得,能安心扫扫地、喝喝茶,便是最好的日子。打打杀杀,争名夺利,实在无趣得紧。”
苏小婉怔怔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她无法理解那种活了无尽岁月后的沧桑与淡然,但却能感受到云逸话语中那份发自内心的疲惫与对宁静的向往。
她不再多问,只是将这番话默默记在心里。
云逸喝了口茶,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只希望,那些家伙能安分点,别再来烦我才好。”
他知道,这一指之后,短暂的平静只是表象。名动天下,意味着更多的关注,更多的试探,以及……更多的麻烦。
他的退休生活,注定是无法彻底安宁了。
但现在,至少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重新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温暖而祥和。
外界风雨如晦,阁内一室安宁。
云逸之名,已动天下。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