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刺鼻的金属电离气息与硫磺焦糊的恶臭,如同失控的妖魔,在废料窟崩塌的穹顶下翻腾肆虐。燃烧的炉体残骸嘶吼着喷吐赤白火焰,坍塌的废料尖峰如同垂死巨兽的脊骨,在高温中扭曲呻吟,不断发出金属断裂的刺耳哀鸣。铁狂魁梧的身躯矗立在烟尘火海之中,赤红的双目死死锁定烟幕中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李狗蛋后背褴褛的衣衫下,被爆炸碎片撕裂的伤口皮肉翻卷,渗出的鲜血在灼热空气中滋滋作响,蒸腾起带着腥气的暗红血雾,如同黑夜中最醒目的血腥路标!
“给老子抓住那丹堂的杂碎!要活的!老子要亲手把他塞进熔炉!”铁狂的声音不再是炸雷般的咆哮,而是熔岩在喉咙深处滚动的嘶哑低吼,每一个字都淬炼着焚尽一切的暴怒!他枯瘦的手指凌空一划,数名身体已显金属化特征的器堂弟子如同得到指令的杀戮傀儡,眼中幽蓝阵纹疯狂闪烁,双腿弹簧机构猛地压缩释放,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化作数道暗沉的流光,撕裂烟幕,朝着李狗蛋包抄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伪筑基修士的极限!
李狗蛋感觉背后数道冰冷的杀机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穿透烟尘!他脚下猛地发力,《混元功》催动下伪筑基的虚浮灵力尽数灌注双腿!速度骤然提升,身体在堆积如山的滚烫废料间狼狈翻滚、蛇形疾窜!每一次蹬踏,脚下熔融的金属渣便溅起灼热的死亡火星,灼烧着本就破烂的裤腿!怀中的二哈被死死护住,传递来的意念带着尖锐的警报:“左!钢爪!右!弹腿!后!重锤!”它“看”到了追兵的攻击轨迹!
“嗤!”一道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爪贴着他的左肋撕裂空气!爪风带起的灼热气浪刮得皮肤生疼!李狗蛋强行拧身,锻体五重的柔韧发挥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右侧,一条覆盖金属鳞片、末端弹出锋利尖刺的弹簧腿如同毒蝎摆尾,带着凄厉的尖啸横扫他下盘!他猛地一个懒驴打滚,滚入一堆相对松软的废弃隔热矿棉,尖刺擦着头皮掠过,削断几缕枯发!第三名弟子双臂已完全异化为沉重的金属巨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他刚才翻滚的位置!
“轰隆!”地面剧震!矿棉堆被砸得四散飞溅,灼热的金属碎屑如同暴雨梨花!李狗蛋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一根半融化的金属管道上,“哇”地喷出一口灼热的鲜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伪筑基的灵力在经脉中狂暴冲撞,几乎失控!胸口的海髓玉奇石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灰蓝光膜明灭不定!
“铁长老饶命啊!”李狗蛋嘶声惨叫,声音在金属轰鸣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小的手笨!真不是故意的!丹堂的赵四师兄可以作证啊!他一直盯着小的干活!”他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地冲向废料窟深处一条最为狭窄扭曲、布满废弃管道的维修通道,同时将“赵四”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铁狂暴怒的耳中!
“赵四?!”铁狂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丹堂派来的药渣、监视的走狗、精准的破坏、此刻的指证!一股被愚弄的滔天怒火混合着对丹堂的刻骨恨意,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给老子揪出那个姓赵的杂碎!要活的!老子要亲手捏碎他的骨头!”他如同烧红的魔神,魁梧的身躯蛮横撞开挡路的燃烧废料,朝着记忆中赵四藏身的通风口方向狂飙突进!所过之处,灼热的金属地面留下深深熔融的脚印!
李狗蛋趁机钻入那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的维修通道。通道内幽暗压抑,两侧粗大的废弃管道滚烫灼人,表面凝结着粘稠的黑色油垢,散发着金属锈蚀与陈年润滑油脂的混合恶臭。追兵的金属摩擦声被狭窄曲折的管道结构暂时阻隔。他背靠着一根尚有余温的粗大管道,剧烈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鲜血顺着焦黑的皮肉滴落,在滚烫的金属地面瞬间碳化。
“呜……”怀中的二哈突然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咽,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住通道深处一片被厚重油污覆盖的管壁。传递来的意念带着冰冷的困惑与微弱的吸引:“墙…后面…空的…风…冷…”
空的?李狗蛋心头猛地一跳!他强忍剧痛,催动真炼气大圆满的精纯灵识,如同最细微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油污覆盖的管壁。灵识穿透粘稠的油污层,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金属壁面。就在他以为二哈感应错误时,灵识猛地一“滑”——管壁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区域,材质触感竟与周围截然不同!并非铸造的粗糙玄铁,而是一种冰冷、致密、带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灰白色石料!这石料被巧妙地镶嵌在管壁上,表面铭刻着极其细微、近乎与油污融为一体的黯淡阵纹!若非二哈那近乎妖孽的感知力,绝难发现!
“机关?”李狗蛋眼中精光爆射!他毫不犹豫,伪筑基的驳杂灵力混合着锻体五重的蛮横力量,狠狠一拳砸在那块灰白石料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机括弹跳声在死寂的通道内响起!那块灰白石料向内凹陷,随即无声地向侧面滑开!一股阴冷、混杂着尘埃与陈旧金属气息的气流猛地从洞口涌出!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钻入,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好二哈!”李狗蛋心中狂喜,毫不迟疑地将二哈塞入怀中,正要钻入这意外发现的密道,身后通道入口处,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沉重的脚步声已如催命鼓点般逼近!追兵到了!
千钧一发!
他猛地缩身钻入洞口,反手将那块滑开的灰白石料狠狠拉回原位!“咔哒!”机括复位的声音轻微却令人心安。
几乎就在石板合拢的瞬间,数道狂暴的金属重击狠狠砸在通道入口的管道上!
“轰!轰!轰!”
整个通道都在剧烈震颤!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粘稠的油污和锈屑簌簌落下!但入口处那看似脆弱的管道,在重击下竟只是剧烈变形,并未破裂!显然材质非凡!
“人呢?!那药渣钻哪儿去了?!”一个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声音在通道口怒吼。
“搜!给老子一寸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杂碎揪出来!”另一个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气急败坏。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开始在狭窄的通道内反复搜寻,如同饥饿的鬣狗在嗅探猎物的踪迹。
密道内,李狗蛋紧贴冰冷潮湿的石壁,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黑暗中,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和二哈微弱的心跳。外面每一次金属的刮擦和重击,都如同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不敢有丝毫动作,伪筑基的灵力被强行压制到最低,如同冬眠的毒蛇。怀中那几块星陨铁碎片和玉简紧贴着皮肤,冰凉与灼痛交织。玉简表面那流动的阵纹微光在绝对黑暗中幽幽亮起,与星陨铁碎片核心的冰凉星辰本源隐隐共鸣,形成一种奇异的能量场,竟将他的气息完美隐匿,仿佛与这冰冷的石壁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搜寻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远处废料窟持续不断的崩塌轰鸣与熔炉残火的嘶吼。
危机暂解。
李狗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混元功》灵力,化作一点黯淡的银灰光晕,勉强照亮身周丈许。眼前是一条倾斜向下、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粗糙石道,石壁湿冷,凝结着浑浊的水珠。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的腐朽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灵识探向怀中玉简,玉简表面的阵纹在灵力注入下流淌加速,组合成更加复杂玄奥的图案,其中几道细微的纹路,竟隐隐指向石道深处某个方向!
二哈的意念也适时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指引:“下…深…有东西…吸引石头…”
与此同时,废料窟主通道内。
“砰!”
赵四如同一条死狗,被一名金属化弟子狠狠掼在滚烫的金属地面上!他鼻青脸肿,嘴角淌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铁狂如同发疯的巨兽,撞碎通风口的防护栅栏,枯瘦如鹰爪的手掌无视他惊恐的辩解,精准无比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硬生生拖拽出来!
“铁…铁长老…饶命…不关我事…是那药渣…”赵四挣扎着,声音嘶哑变形。
“药渣?”铁狂赤红的双眼俯视着他,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狞笑,那笑容如同熔炉裂开的缝隙,透出毁灭的炽光。“好一个药渣!好一个丹堂!”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收紧!赵四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球暴突!
“说!吴老狗派你们来,到底想干什么?!”铁狂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赵四的耳膜,“毁我重器,坏我根基!真当我器堂是泥捏的?!”
“没…没有…长老…误会…”赵四窒息地挤出几个字,手中的丹堂令牌因极度恐惧而滑落在地。令牌表面,墨绿纹路急促闪烁,如同垂死毒虫的最后挣扎。
“误会?”铁狂一脚踏在令牌上,咔嚓一声,坚硬的令牌竟被生生踩裂!“带着你的误会,去跟阎王爷解释吧!”他枯瘦的手臂猛地抡起,就要将赵四如同破麻袋般砸向旁边灼热发红的熔炉残骸!
“铁狂!住手!”一声阴沉冰冷的断喝,如同毒蛇吐信,陡然从废料窟破损的穹顶方向传来!
一道墨绿色的遁光撕裂烟尘,悬停半空。吴长老瘦削阴鸷的身影显现,周身散发着筑基后期的强大威压,如同阴冷的毒云,瞬间笼罩了大半个废料窟。他身后,数名气息森然的丹堂弟子肃然而立,目光如刀,冷冷锁定下方的铁狂。
铁狂的动作猛地一顿,赤红的双眼死死盯向空中的吴长老,嘴角的狞笑愈发狰狞:“吴老狗!你终于舍得从你那老鼠洞里爬出来了?!”
两股强大的筑基威压在空中轰然对撞!无形的气劲撕扯着弥漫的烟尘,发出沉闷的爆鸣!整个废料窟残存的金属结构,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发出连绵不绝的呻吟!
丹堂与器堂之间那压抑已久的血腥帷幕,被这场惊天爆炸彻底撕开!而引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隐匿于冰冷石道深处,指尖抚摸着流淌阵纹的玉简,朝着未知的黑暗,踏出了挣脱牢笼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