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组擂台的尘埃尚未落定,李狗蛋(李玄真)拄着那方染血的板砖,在无数道淬毒般的目光中蹒跚离场。擂台上,刘莽碎裂的脚踝和昏迷的躯体如同一面血腥的旗帜,宣告着这条野狗凶悍的獠牙。高处观礼台,内门丹堂长老吴道元的眼皮微微撩开一线,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那抹踉跄却挺直的背影,如同枯井里投入了一颗带血的石子。
“炼气高阶?杂役?”吴长老的声音干涩得像两张砂纸摩擦,枯槁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卡在李狗蛋脚步踉跄的节点上,“张虎那不成器的弟弟,是死在他手上?用的阴煞符?”
侍立一旁的弟子陈松脊背弯得更低,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是,师尊。执法堂查过,阴煞符残力爆发,张虎尸骨无存,但此子…只受了冻伤,反借此破境炼气。如今又以毒瘴淬体,硬抗废丹房深处积年的五毒瘴疠之气,经脉暗伤遍布却能碎刘莽铁甲踝…弟子亲眼所见,他格挡时双臂骨裂声清晰,却仍能暴起反扑,凶性如妖。”
吴长老嘴角那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彻底消失了,浑浊的眼珠深处,一点幽绿的火光骤然亮起,如同墓穴中燃起的磷火。“阴煞淬体未死…毒瘴炼气成功…”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裹着贪婪的湿气,“《混元功》乃上古残法,讲究‘动静专修’,动中求静是为刚猛爆发,静中生动是为韧性绵长。刘莽那蠢货只修得‘动’之刚猛,失之灵动,脚踝便是力转之‘静’点。此子…竟能在生死一线悟透这层关窍,以砖破踝,狠辣精准!”
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细微的爆响。“更难得的是那具身子!阴煞冻髓、毒瘴蚀脉,寻常修士早该经脉寸断沦为废人,他却能活蹦乱跳,甚至将那些剧毒异力化为己用…这不是顽强,这是鼎炉!是天生承纳万毒、熬炼百药的绝品‘活鼎’!”吴长老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的笑,如同毒蛇滑过枯叶,“张龙那条疯狗呢?眼睛都红透了吧?”
陈松的头垂得更低:“是。张龙认定其弟死于李玄真之手,方才在丙组看台,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放出话来,要在淘汰赛里亲手废了此子,抽魂点灯。”
“让他咬!”吴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疯狗的牙,正好替老夫试试这‘活鼎’的成色。看看这鼎,能承几分痛,受几分毒,又能在崩裂前…榨出多少惊喜来。”他缓缓阖上眼皮,将眼底那抹骇人的绿芒掩去,“大比之后,无论此子是残是废,只要还剩一口气…抬到我的‘百草窟’。记住,要活的。”
------
擂台下方的阴影里,李狗蛋重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滑坐在地。左臂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残留的淡黄色罡气如同跗骨之蛆,与经脉里毒瘴的暗红煞气隐隐呼应,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针扎火燎的剧痛。王铁柱手忙脚乱地用清水冲洗,血水混着冷汗滴落,在尘土里砸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狗蛋哥!你这手…”王铁柱的声音带着哭腔。
“死不了!”李狗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强行运转《混元功》。丹田处那滴淡金色的液态灵力核心微弱地旋转,灰蒙蒙的灵力艰难地分出细流,试图包裹、抚平伤口和经脉的暗伤。他能清晰地“看”到,灵力流经那些毒瘴撕裂的暗红裂痕时,变得异常滞涩、狂暴,如同在布满尖刺的荆棘丛中穿行,每一次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效率不足全盛时的三成!弹幕无声咆哮:“这破功法…跟老子一样命硬!”
他闭上眼,吴长老那双浑浊却穿透一切的眼睛,张龙怨毒如实质的杀意,还有赵无极等人冰冷的宣告,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与身体的伤痛交织,几乎令人窒息。
“主人…痛…药…”二哈焦急地用鼻子拱着李狗蛋没受伤的手臂,清晰的意念传递着担忧。
李狗蛋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他摸了摸二哈的头,目光落在角落那个腐朽的木匣上——那里躺着《混元功》的黑色卷轴。
“药?”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有!”他猛地撕下一截染血的破烂衣袖,狠狠缠紧左臂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但就在这自虐般的刺激下,《混元功》在痛楚的压迫下骤然加速!丹田气旋疯狂旋转,灰蒙蒙的灵力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色令牌凉意和卷轴散发的微热,强行冲入那些暗红的经脉裂痕!
“呃——!”他额头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后背。驳杂的灵力如同砂砾磨过伤口,带来更尖锐的痛,却也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修复感!如同在撕裂的伤口上浇上烈酒,痛到极致后,反而生出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悍力量!《混元功》第三境“动静专修”的奥义在剧痛中前所未有的清晰——动是撕裂伤口的狂暴灵力,静是令牌与卷轴守护心脉的冰凉,动静交缠,竟勉强维系着那千疮百孔的经脉不至于彻底崩溃!
“不够…还他妈不够!”李狗蛋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骇人,如同荒野中濒死反扑的头狼。他抓起腰间的板砖,指腹反复摩挲着崩缺的边缘,那粗糙的触感如同磨刀石,将眼中的野性打磨得更加锋利。他看向淘汰赛签榜的方向,赵无极的名字高悬其上,散发着炼气圆满的迫人威压。
“吴老狗…张疯狗…赵铁板…”他低声念着,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想把老子当药罐子?想抽老子的魂点灯?想打断老子的骨头?”他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板砖,感受着经脉深处毒与痛交织的灼热,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行啊…老子这身骨头,够硬!够毒!就看你们崩不崩得掉满嘴牙!”
他挣扎着站起,拄着板砖,一步一个血印,走向那通往淘汰赛的、更加血腥的窄路。高台上,吴长老枯坐如石,浑浊的眼珠透过眼皮的缝隙,无声地锁定了那道浴血的身影,如同秃鹫盯住了在荆棘中挣扎的伤兽,耐心等待着最佳的啄食时机。阴影里,张龙按在剑柄上的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择人而噬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