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窝棚里,死寂得能听到汗水滴落在草席上的“啪嗒”声。李玄真(李狗蛋)盘膝而坐的身影在从破窗漏进的惨淡月光下,如同一尊被冰霜覆盖又架在火上炙烤的扭曲雕像。他裸露的上身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斑驳——大片死灰般的青紫色在冰寒侵蚀下蔓延,如同丑陋的苔藓,而未被覆盖的皮肤则因《混元功》气血的疯狂反扑而涨得通红,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下剧烈搏动。豆大的汗珠混杂着体内排出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粘稠杂质,不断从额头、脖颈、脊背滚落,很快浸湿了他身下的一小片草席。
剧痛!
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
那侵入体内的三成阴煞寒气,远比想象中更加霸道、更加顽固!它们如同无数根淬了万载玄冰的细针,在他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游动都带来刺骨的冰封和撕裂感。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成了冰渣,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滞涩,泵送的不是生机,而是酷刑。而《混元功》本能运转的气血热流,则如同被激怒的熔岩,咆哮着、沸腾着,试图将这些入侵的“异类”驱逐、焚化!冰与火,阴与阳,两股截然相反、却又都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洪流,在他狭窄的经脉通道里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每一次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他体内疯狂剐蹭、搅动!
“呃…嗬…” 李玄真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晶的黑色淤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肌肉痉挛,左臂骨裂的旧伤处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裂。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脖颈。
弹幕在剧痛的间隙闪烁,断断续续,充满绝望:“操…要死了…”“寒气…太猛…”“《混元功》…顶住啊…”“令牌…你他娘的再吸点啊…”
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绝境边缘,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顽强地从他丹田深处亮起!
是气感!
那丝在废弃药田得到完整功法后,按图索骥尝试修炼却始终微弱得难以捕捉的《混元功》气感!此刻,在体内冰火冲突的极致淬炼与生死压力的疯狂挤压下,它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强行“激活”了!
它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变成了一颗在狂暴能量风暴中心、顽强旋转的微弱“种子”!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吸力,正从这颗“种子”的中心散发出来!这股吸力,如同饥饿的幼兽嗅到了血腥味,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贪婪,开始主动地、试探性地,捕捉、撕扯着那些在经脉中肆虐的、最精纯的阴煞寒气!
福至心灵!
一个在剧痛中迸发出的、近乎癫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李玄真混沌的意识:炼化它!
阴煞寒气是毒,是劫,但究其本质,也是一种能量!一种至阴至寒、凝练纯粹的能量!而《混元功》的核心奥义是什么?“混元一气”!兼容并蓄,炼化万物!无论是之前被张虎殴打时吸收的驳杂气血之力,还是偷吸丹房逸散出的狂暴丹气,亦或是这残留的阴煞寒气…只要是能量,《混元功》似乎都能吞下去,艰难地消化掉!这特性,在他锻体时就已初现端倪,而此刻,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 弹幕化为一道血红的决绝!
李玄真不再被动承受痛苦,更不再试图强行压制冲突!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榨出最后一丝清明,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沉入那颗疯狂旋转的“种子”!
他回忆着黑色卷轴上《混元功》炼气篇那玄奥古朴的文字和图谱——那并非寻常的呼吸吐纳,而是一种引导体内“混元一气”,沟通内外、调和阴阳的独特法门。他不再管什么标准姿势,不再管什么正统心法,只抓住最核心的一点:导引!炼化!
“给我…转!” 李玄真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集中全部意志,配合着丹田气种那微弱的吸力,艰难万分地、小心翼翼地,开始尝试引导一缕缕被撕扯过来的、精纯却极度冰寒的阴煞寒气!
这过程,比用钝刀子割肉还要痛苦百倍!
每一丝冰寒刺骨的能量被强行纳入控制,沿着意念划定的、极其狭窄的临时“通道”流向丹田的过程,都像是在滚烫的熔岩河里注入液态的寒冰!通道壁(经脉)被瞬间冻裂,又在《混元功》气血的灼烧下强行弥合!冻裂、弥合、再冻裂、再弥合…循环往复!带来的痛苦简直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噗!” 又是一口带着冰渣的黑血喷出!他的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金之色,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窝棚角落里,王铁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瘦小的身体因恐惧和担忧而蜷缩成一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狗蛋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人的痛苦和越来越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冰寒死寂气息。二哈焦躁不安地围着李玄真打转,喉咙里发出极度压抑的“呜呜”声,琥珀色的竖瞳里充满了动物本能的恐惧和担忧,意念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主人…痛…冷…二哈…怕…帮…”
李玄真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世界,只剩下丹田那颗旋转得越来越快、吸力越来越强的“种子”,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被一丝丝拖拽过来的阴寒能量!
艰难!缓慢!却坚定不移!
《混元功》那“混元一气”的兼容特性,在生死压力下被激发到了极致! 气种旋转,如同一个小小的磨盘,散发出一种混沌、包容、却又带着强大同化力的奇异波动。那些被强行引导而来的阴煞寒气,甫一接触这旋转的“磨盘”,便如同冰雪遇到了滚烫的烙铁,发出“嗤嗤”的、仿佛灵魂层面的消融声!
磨!碾!化!
阴煞寒气中蕴含的那股灭绝生机的阴毒戾气,被“混元一气”的混沌之力强行剥离、粉碎!而剥离了戾气后剩下的、最精纯的至阴能量,则在气种疯狂的旋转中被一点点撕碎、碾磨,如同坚冰被碾成细碎的冰晶!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阴煞寒气的“质”太高,远超李玄真那微弱气种所能轻易转化的范畴。每一次碾磨,都让气种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散。丹田处传来阵阵刀绞般的剧痛。但李玄真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从底层挣扎求生磨砺出的、近乎偏执的狠劲和韧性,死死维持着对那一缕缕寒气的引导,疯狂催动着气种的旋转!
“不够…还不够快!” 弹幕在剧痛中嘶吼。
就在这时,怀里的黑色令牌再次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冰凉感!这股凉意并非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稳定之力,瞬间注入他濒临崩溃的心神,同时悄然渗透进丹田,如同一层无形的润滑剂和稳定剂,包裹住那疯狂旋转、濒临极限的气种!
气种的旋转轨迹瞬间变得稳定了一丝!碾磨的效率陡然提升!
“嗤…嗤嗤…”
转化的速度加快了!被碾磨成冰晶般的至阴能量碎片,在气种混沌之力的包裹下,开始发生本质的变化!那刺骨的冰寒被中和、被转化,褪去了灭绝的戾气,化为一种冰凉、精纯、却完全可控的…灵气!
第一缕!如同冰蓝色的萤火,微弱却无比真实,在气种的旋转涡流中诞生!它带着新生的纯净与活力,彻底融入了气种的“混元一气”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如同星火燎原!转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阴煞寒气被引导、被碾磨、被转化为冰凉精纯的灵气,涓涓细流般汇入丹田,滋养着那旋转的气种!
气种在壮大!在凝实!
从一颗微弱的“种子”,逐渐变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由驳杂气流(新转化的冰凉灵气与原本微弱的气血热流混合)构成的…气旋!
这气旋初时微弱、松散、驳杂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冰凉灵气汇入,它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心产生的吸力也越来越强!那些原本在经脉中肆虐的残余寒气碎片,如同铁屑遇到磁石,被这股不断增强的吸力疯狂地拉扯过来,投入气旋的“磨盘”之中,被碾磨、被转化!痛苦在减轻!冰封的躯体在回暖!
一个正向循环开始形成!
李玄真心中狂喜,精神大振!他强忍着转化过程中依旧剧烈的余痛和丹田的胀满感,更加专注、更加疯狂地运转《混元功》炼气篇的法门!导引!炼化!吸收!
“轰——!”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在体内轰然破碎!
当最后一丝顽固的阴煞寒气被强行拖入丹田气旋,碾磨转化成最后一股冰凉灵气汇入的瞬间——
丹田气旋猛地一震!旋转的速度骤然飙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体积瞬间凝缩、稳固!原本松散驳杂的气流,在高速旋转的离心力和《混元功》玄奥法门的约束下,被强行压缩、提纯,形成一个稳定的、约莫鸽卵大小的、缓缓自旋的灰白色气流漩涡!
气旋成型!引气入体!炼气期——初阶!
“成了!” 李玄真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深处,一抹微弱却真实的精光一闪而逝,在昏暗的窝棚中如同划过的火星!
“噗!噗噗噗!”
就在气旋稳固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排异反应从他身体深处爆发!大量的、腥臭粘稠的黑色杂质混合着汗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全身毛孔中激射而出!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泥人!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恶臭!
但李玄真毫不在意!他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痛!依旧残留着经脉受损的刺痛和丹田的胀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丹田处,那稳定旋转的灰白气旋,如同一个微型的能量核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丝丝缕缕冰凉却温顺的灵气,沿着初步打通的几条主要经脉,缓缓流淌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冰火冲突的余痛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酸痒的修复感和充盈感!肌肉纤维在灵气的滋养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更加坚韧有力!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王铁柱压抑的抽泣声,闻到二哈身上淡淡的兽毛味,甚至能“感觉”到窝棚外夜风吹拂草叶的细微颤动!左臂骨裂处的旧伤,也在灵气的冲刷下传来阵阵温热酥麻的舒适感,显然正在加速愈合!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轻响。力量!比锻体三重巅峰时至少增加了三成!而且更加凝练、更加可控!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缠绕在指尖——那是灵气微弱外放的征兆!
“炼气…老子也是修士了!” 李玄真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垢和黑血的拳头,感受着丹田那真实不虚的气旋,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狂喜、疲惫、后怕和极度满足的复杂笑容。只是这笑容配合着他此刻狼狈污秽的形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和…贱兮兮。
弹幕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独特的吐槽:“哈哈哈!气旋!真他娘的成了!”“阴煞符?不过如此!张扒皮白送的经验包!”“令牌…好兄弟!回头给你擦擦…”“这排毒…真够味儿…柱子,明天得洗澡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凉的空气中凝成一道淡淡的、带着微弱灰白色泽的白练,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他看着这口气息,又看看自己脏污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带着无尽感慨和自嘲的嗤笑:
“炼气…老子也是修士了!虽然…”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戏谑,“…是靠挨揍和挨冻换来的?”
窝棚角落,正担忧得快要窒息的王铁柱,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狗…狗蛋哥?你…你没事了?还…还突破了?!”
二哈也兴奋地“汪”了一声,扑上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李玄真的腿,尾巴摇成了风车,意念充满了纯粹的喜悦:“主人…好了!香香的!(指灵气)棒!”
李玄真拍了拍二哈的脑袋,又看向王铁柱,虽然浑身污秽,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两簇永不熄灭的野火。
“没事了,柱子。” 他的声音带着突破后的虚弱,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一丝狠厉,“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张扒皮和他那内门大哥…等着吧,这笔账,老子迟早跟他们算清楚!”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紧贴着皮肤的黑色令牌传来一丝稳定的冰凉,而那卷记载着《混元功》的黑色卷轴,似乎也隐隐散发着微弱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