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劈柴的“铛铛”声和扁担的“吱呀”声中,沉重地碾过。张虎那声对“废丹房”的警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玄真(李狗蛋)心底漾开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名为“机会”的涟漪。
“废丹房…无人看管…毒渣子…没人要…” 深夜,躺在冰冷潮湿的通铺上,李玄真反复咀嚼着从张虎牙缝里漏出的这几个词。身边是王铁柱均匀却疲惫的呼吸,还有二哈蜷缩在脚边细微的呼噜声。他摸了摸怀里那半块黯淡的灵石碎片,感受着体内那股日益茁壮、在令牌冰凉气息滋养下奔流不息的热流(锻体雏形带来的气血之力),一个大胆的念头再也压不住了。
“毒渣子?没人要?听起来…像是个捡破烂的好地方啊?” 内心弹幕闪烁,“张扒皮说危险,那是针对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老子有令牌护着,还有这越来越壮实的身子骨…富贵险中求!万一…真有‘宝’呢?”
夜幕下的潜行:目标,废丹房!
机会在三天后的一个深夜降临。伙房的活计折腾到很晚,杂役们都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在通铺上,鼾声震天。张虎也因与人斗酒,早早回他那间独立小屋睡得鼾声如雷。
李玄真悄无声息地起身,动作轻得像狸猫。他拍了拍二哈的小脑袋,低声道:“二哈,醒醒,跟哥出去遛遛弯。” 二哈睁开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兴奋地摇了摇尾巴,无声地跟在他脚边。
根据张虎模糊的描述和这几天的旁敲侧击,李玄真大致摸清了废丹房的位置——在伙房后山更深处,靠近丹房外围一处极其偏僻的山坳里。
一人一狗,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阴影,避开了偶尔巡逻的杂役弟子(更多是敷衍了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摸去。空气越来越冷,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怪味。
越靠近目的地,这股味道就越发浓烈、复杂、令人作呕。
炼狱入口:恶臭与诡异的色彩
终于,在一个被几块嶙峋怪石半掩着的、黑黢黢的山洞口前,那股味道达到了顶点!
那是一种混杂了硫磺的刺鼻、腐烂果蔬的酸馊、某种腥甜金属的铁锈味、以及无法形容的、仿佛尸体高度腐败后又被烈火焚烧过的焦糊恶臭!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像一堵无形的、黏腻的墙,狠狠撞在李玄真的脸上,瞬间冲进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 李玄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赶紧死死捂住口鼻,感觉那味道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眼睛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旁边的二哈更是“呜呜”低鸣,夹紧了尾巴,小爪子不安地刨着地,显然也被这地狱般的气味熏得够呛。
“娘的…这味儿…比张虎的脚还冲!” 李玄真内心疯狂吐槽,脸都绿了,“这他娘是丹房?这是化尸洞吧!”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勉强看清洞口的情形。没有门,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入口,像是巨兽贪婪张开的、散发着恶臭的大嘴。洞口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长期侵蚀的暗绿色和褐红色,如同凝固的脓血和胆汁。地面上流淌着粘稠的、颜色各异的液体,汇聚成小溪,散发着幽幽的磷光。
“宝藏”探索:在废渣堆中淘金
李玄真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环境实在太像话本里的妖魔巢穴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浸了水的破布(还是王铁柱贡献的洗脸巾),紧紧捂住口鼻。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来的空气依旧恶臭难当——猫着腰,带着二哈,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被宗门遗弃的“毒土”。
洞内空间出乎意料地大,但景象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目光所及,是堆积如山的……废渣!各种颜色诡异、形态扭曲的废渣!
有焦黑如炭、仿佛被雷劈过无数次的碎块;有黏糊糊、如同鼻涕虫分泌物的暗绿色胶状物;有赤红如血、还在微微冒着气泡的液体坑洼;有结晶状的、散发着刺鼻氨水味的惨白色粉末;还有更多无法形容、混杂着金属光泽和腐烂植物颜色的诡异混合物……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疯狂炼丹师失败作品的巨大坟场,充满了死亡、腐朽和狂暴能量残留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五颜六色的雾气,在月光偶尔透进来的地方,折射出妖异的光。
“这他娘…真是人能待的地方?” 李玄真感觉头皮发麻,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上。他不敢乱碰任何东西,生怕沾上一点就化成一滩脓水。二哈也显得异常焦躁,小鼻子抽动着,似乎想寻找什么,又被这无处不在的恶臭刺激得直打喷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张虎的话:“倒废渣的地方…角落…” 目光开始在堆积如山的废渣边缘、相对干燥的角落里搜寻。
意外收获:废丹与“鬼画符”
就在李玄真快要被恶臭熏得放弃,准备打道回府时,二哈突然对着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呜呜”叫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种不同于恐惧的急切。
李玄真心中一凛,顺着二哈示意的方向看去。那里光线更暗,废渣堆得不算太高,底部似乎有个小小的凹陷。
他捏着鼻子,忍着恶心,用一根路上捡来的枯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废渣。
拨开浮渣,几颗圆溜溜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几颗龙眼大小、颜色暗淡(一颗灰扑扑,一颗布满暗红裂纹,一颗则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表面布满细密裂痕的丸子。它们毫无光泽,甚至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但混杂了多种刺鼻气味的丹气,与周围浓烈的恶臭相比,反而显得“清淡”了一些。
“这…就是废丹?” 李玄真心脏砰砰直跳。虽然卖相惨不忍睹,但这形态,分明就是传说中的丹药!尽管是失败品。
他不敢用手碰,继续用树枝拨弄。就在这几颗废丹旁边,树枝尖端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韧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废渣彻底扒开。
半张残缺不全、不知是什么兽皮材质的破皮,显露出来!
这破皮边缘焦黑卷曲,沾满了污垢,但上面似乎画着东西。李玄真强忍着激动,用树枝将它挑起,凑到洞口透入的微光下仔细辨认。
破皮上,是用某种暗红色颜料(或是干涸的血迹?)绘制的极其简陋、歪歪扭扭的人形线条!这个人形摆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双腿扭曲地扎着马步,双臂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角度向上高举、交缠,整个身体拧得像一根麻花!姿势旁边,还有几个模糊不清、像是蝌蚪又像是被火焰燎过的火星文般的“注释”,完全看不懂。
“这啥玩意儿?广播体操?还是抽筋舞?” 李玄真看得一头雾水,内心oS疯狂吐槽,“画这玩意儿的人…怕不是手抽筋的时候画的?”
二哈的异常:渴望与抉择
就在李玄真对这半张“鬼画符”大失所望时,脚边的二哈却对着那几颗废丹,尤其是那颗气味相对最淡的灰扑扑废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它不再焦躁不安,而是凑到近前,小鼻子使劲嗅着那颗灰扑扑的废丹,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摇得飞快,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祖宗!这玩意儿你也想啃?” 李玄真吓了一跳,赶紧用树枝把二哈隔开一点,“这破丸子…能吃?闻着味儿就不对劲!吃了怕不是当场变成死狗?”
他看着二哈那望眼欲穿、急得原地转圈的样子,再看看手里那半张莫名其妙的破皮,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死马当活马医?给狗试试?万一…狗命硬,没事呢?这破图看着蠢,万一…也有点用呢?”
这念头一起,立刻像野草般疯长。在这绝望的底层,任何一点可能改变命运的东西,都值得用命去搏一搏!尤其是,不用自己先搏命的情况下……
“贼不走空!来都来了!” 李玄真眼神一狠,迅速做出了决定。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准备好的小破布袋(同样是王铁柱提供的“物资”),用树枝极其小心地将那几颗颜色暗淡的废丹(尤其是二哈盯上的那颗灰扑扑的)和那半张“鬼画符”破皮,一股脑儿地拨拉进去,扎紧袋口,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
“撤!” 他低喝一声,不再有丝毫留恋,带着依旧对布袋方向恋恋不舍、流着哈喇子的二哈,如同被鬼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废丹房。
直到重新呼吸到后山那带着草木清冷、尽管依旧稀薄但无比“干净”的空气,李玄真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仿佛要把肺里积攒的毒气全部置换出去。
怀里的破布袋贴着皮肤,传来废丹微弱的怪异气息和破皮的粗糙触感。回头望了一眼那如同妖魔巨口般的废丹房洞口,李玄真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劫后余生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内心弹幕刷屏:“废品站也有宝?赌了!是福是祸,回去再说!” 他拍了拍躁动的二哈,一人一狗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返回伙房方向的夜色中。废丹与残图,如同两颗投入命运深潭的石子,悄然激起了未知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