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的当属赤犬。
他浑身是伤地站在冰面上,岩浆般的红色气焰虚弱了不少,再也没了先前的霸道。
正义披风早已被撕成碎片,作战服更是破烂不堪,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连脸上都添了道狰狞的刀疤,血混着汗淌下来,糊住了他的视线。
奉行“绝对正义”的他,既不像青雉那样懂得避锋芒,也没有黄猿独善其身的心思。
见卡普、罗杰、白胡子他们打得正酣,竟一次次硬闯进去,试图扭转战局,结果每次都被这群“战斗疯子”联手或单方面压制。
刀伤、拳印在他身上层层叠加,成了场上最狼狈的存在,连站着都要靠岩浆凝聚的岩石勉强支撑,哪还有半分大将的威严。
莉莉丝则是属于你强我就强,你演我也演的选手代表。
谁来都能55开,你不下死手我就也跟你周旋周旋。
你要是下死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雉与黄猿和她交手不过几招,便摸清了她的路数。
青雉在冰雾中与她周旋时,刻意收了几分冻气,原本能冻裂骨骼的冰刃,只擦着她的衣角掠过。
黄猿更是直接,鎏金光束的威力减了两成,攻击落点总在她能轻松避开的位置。
两人都看得明白,莉莉丝是“你客气,我就留手”的性子,用七分力应对,既能保住体面,也能避免把她逼出真本事。
唯有赤犬看不破这层微妙的默契,或许即便看出来了,也不屑于妥协。
他每次对上莉莉丝,都带着“绝对正义”的狠劲,岩浆拳头砸得冰面炸裂,招招都想重创对手。
可莉莉丝也不含糊,见他不留余地,立刻切换状态,武器迎着岩浆而上,硬生生挡下攻击,还趁他破绽时反击,几次让赤犬的伤口又添新痕。
这下直脑子的赤犬,不仅没占到便宜,反倒成了莉莉丝“不客气”时的典型靶子。
斯宾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快便效仿起莉莉丝的打法。
他心里清楚,此刻己方人数本就占优,没必要拼得你死我活。
艾斯已经被救下来了。
现在这场战斗的核心,就是让罗杰、白胡子那些退休多年的老家伙们好好过把瘾。
他们这些“稳定派”,守住平衡、别打乱节奏就好。
于是战场上便出现了有趣的画面:
一边是卡普、罗杰等人打得热火朝天,气浪掀翻冰层。
另一边是莉莉丝、斯宾塞与青雉、黄猿相互试探,招式间透着“心照不宣”的克制。
唯有赤犬在中间横冲直撞,既没能突破莉莉丝的防线,又跟不上顶尖强者的节奏,成了这场“默契局”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残阳把海面染成一片熔金,冰面在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
终于,那些在海上叱咤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们,也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既然如此,这场仗也该结束了。
莉莉丝指尖还沾着冰晶碎屑,眼底的笑意没藏住,像淬了星光。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雷德·佛斯号,香克斯正单手撑着船舷,手肘抵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目光早黏在这边的战局上。
见莉莉丝招手,他眼底的慵懒瞬间散了,转身时还不忘拍了拍身后贝克曼的肩膀,声音带着笑意。
“走,该结束了。”
不过片刻,香克斯的拖鞋就踩在了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贝克曼跟在他身侧,手里还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枪,目光扫过战场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
耶稣布则晃了晃手里的枪,朝着远处的雷利几人吹了声口哨,算是打过招呼。
四皇的旗帜在晚风里猎猎作响,整装待发的一队人出现,像一道无声的信号,标志着战斗的结束。
战国缓缓收起了周身的金光,大佛形态散去时,他身上的正义披风早被划得不成样子,一半挂在肩上,一半垂在冰面,沾了血污和冰碴。
他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依旧急促。
毕竟是年过花甲的人,刚才那场酣战,几乎耗空了他大半体力。
但他眼底的沉郁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明。
像是堵在胸口多年的石头,终于被这场战斗砸开了缺口。
他的目光先落在香克斯身上,顿了顿,又转向罗杰。
眼前的人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可刚才战斗时的招式却骗不了人。
那道带着毁灭性力量的“神避”……
关键是某个家伙还毫不掩饰的喊出来了!!!
这要是还认不出来,他也就别当这个元帅了!!!
战国的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了一句“混蛋”,却没戳破。
毕竟这场仗,他也打得很尽兴。
理智渐渐回笼,战国想起刚才卡普那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转头就瞪了过去。
卡普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铁拳上的老茧,还沉浸在刚才和白胡子、罗杰对拳的快意里,余光瞥见战国那道带着“兴师问罪”的眼神,耳朵尖瞬间红了。
他干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指缝里还沾着冰屑,声音也弱了几分。
“怎、怎么了?刚才不是打得挺开心吗?”
战国看着他那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训斥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向冰面另一侧。
毕竟,能让这群老家伙抛开过往恩怨,痛痛快快打一场的机会,这辈子或许再也没有了。
海风吹得正义披风猎猎作响,黄猿弯腰轻轻托住赤犬的胳膊。
赤犬浑身被砍的好几处都露出了骨头,被扶起时踉跄了一下,闷哼出声。
方才混战里,他硬接了白胡子一记震拳,此刻胸口还像压着块烧红的烙铁,估计是断了几根肋骨。
“萨卡斯基,可得站稳些啊。”
黄猿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散漫,却悄悄用了几分力,将赤犬的重量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一旁的青雉双手插在口袋里,冰晶在他脚边凝结出细碎的纹路,他没说话,只是落后半步跟着,目光扫过赤犬背后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三人的身影在暮色里拉得很长,脚步声混着赤犬压抑的喘息,渐渐远离了战场。
雷利抬手取下眼镜,指尖捏着镜腿,另一只手扯过衣襟内侧相对干净的布料,细细擦拭着镜片上的汗水和灰尘。
夕阳的光落在他汗湿的白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手臂上未愈合的伤口还在渗着细密的血珠,顺着皮肤滑落到袖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微微抬眼,看着不远处互相打趣的老伙计们,胸腔里像是被温水填满,连呼吸都变得温柔。
二十多年了,他以为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早已埋进了记忆深处。
却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再和他们一起挥剑、一起喘息。
“喂!雷利!发什么呆呢!”
罗杰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爽朗的笑意。
他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雷利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雷利晃了晃。
“诶?真的是老了吗?怎么现在累的都不动了?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又转身拍了拍白胡子的胳膊,掌心刚碰到对方的肌肉,就被白胡子笑着推开。
“哈哈哈哈,好怀念啊!”
罗杰仰头大笑,声音震得空气都在颤,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一如往常。
白胡子微微撑在丛云切上,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抬手揉了揉胸口。
刚才卡普那记铁拳砸下来时,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肋骨的闷响。
但看着罗杰这副没个正形的样子,他还是勾了勾唇角,露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库啦啦啦啦,你这混蛋,还是老样子。”
话音刚落,白胡子缓缓直起身,转身朝着莫比迪克号的方向望去。
那艘巨大的船舰在暮色里像一座移动的堡垒,甲板上早已挤满了人,见白胡子望过来,欢呼声响瞬间炸开,像潮水般涌过冰面。
“不愧是老爹!刚才那记震拳太帅了!”
“老爹没受伤吧?我们这就去准备伤药!”
“谁敢伤老爹,我们跟他拼命!”
……
白胡子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眼底的疲惫散去不少,他抬起没拄着丛云切的手,朝着船员们挥了挥。
标志性的“库啦啦啦啦”的笑声在海面上回荡。
“小鬼们,回去了!今晚,都把酒拿出来!”
“哦——!!!”
欢呼声再次拔高,船员们立刻忙碌起来,有的去放下跳板,有的去准备绳索,连空气中都仿佛飘起了酒的香气。
白胡子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脚步也轻快了几分,朝着那艘承载了他一辈子牵挂的船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