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瞬间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谁,眼神瞬间定格在这人身上。
那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神直直地看着尸体,像是在神游天外,还带着几分迷茫和无措。
他胸膛快速起伏,喘气的声音乐宁距离他几米都能听见。
周围的人没有拦着他,他继续往前两步,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住。
周成他们明显认识这个人,迅速上前拉住了这个人,说道:“节哀。我们现在要把他带到殡仪馆。”
男人出乎意料没有阻止,怔愣着似乎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说:“好。”
毫无疑问,这位是死者的爸爸。
乐宁站在男人身旁,轻轻叹息一声。悲伤的表现多种多样,面前这种看似冷静的,实际是最痛苦的,因为过度悲痛,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将他的痛苦暂时抑制了。
这样暂时是不痛苦的,甚至表现得十分冷静正常。
可随着时间过去,痛苦被慢慢释放出来,那漫长的折磨比现在撕心裂肺的哭泣还要难受。
尸体被抬着往路边车的方向去,男人一路亦步亦趋跟着。
赵庆学和乐宁也跟着,等一会儿问问受害者家属具体的情况。
尸体即将被抬上车的时候,男人的终于动了,他伸手抓住了担架边缘,像是不舍地在挽留什么。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会自己松手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有些不忍开口。
乐宁看着这一幕,眼眶里泛着热意。
同时她也看向担架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最终缓缓两步上前说:“请节哀,你们还可以去殡仪馆看见他。”
她站在男人身旁,手垂落在担架旁。
所有人看着男人,男人的手指动了动,松开了握着担架的手。
马上要将尸体送上车,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乐宁伸出手扶了扶,辅助他们将尸体平安放置到车上。
男孩的头部歪了歪,乐宁下意识隔着白布扶了扶。
一瞬间,一段清晰又模糊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乐宁呆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做最后的辅助。
看着尸体的轮廓,乐宁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路边,回忆刚才听到的心声。
至于为什么清晰又模糊,因为清晰的声音,模糊的是那类似小孩的口音,导致她有些不太清楚对方要说的是什么。
好像是……
“爸爸妈妈,我在……咕噜……好黑……救命……”
这声音比起之前多了更多的情绪,就连声线都更加贴合小孩,充满了不解,还有试图抓住什么的巨大不安。
乐宁听着,都能感受到那种窒息感,好像四面八方都被包裹了,挣脱不掉的感觉。
有种掉入水中的感觉。
无助和挣扎,却没有任何用处的感觉。
乐宁的脸白了白,眼神死死看着被关上的殡仪馆的车,下意识想上前一步。
可理智很快就让她克制住了,没有再上前一步。
幸好,这一切发生在黑暗之中,周围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情况。
赵庆学很快带着周成和她找到了死者家属——林浩言。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他们是在这附近的他们家里询问的,这一会儿再灯光的照射下,他脸上的疲态和麻木,看着比真正的年龄老了五六岁的样子。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不用顾忌我。”他抬起带着血丝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三个警察。
门外站着他家的其他亲戚,还有一些挽着裤脚的男人。
这是中午到下午找人的主力军,乐宁他们都要询问的对象。和之前一样,这种意外事件,调查是肯定的,只有确保不是意外,他们才会结案。
昏黄的灯光下,红砖瓦房房间里,因为这句话产生了短暂的寂静。
沉默过后,赵庆学率先开口问道:“事发的时候,家里有几个人?”
“就孩子他妈。我和我爸妈都出门去上班了,只有她在家带孩子。”林浩言回答。
“平时孩子都会出门去隔壁玩吗?还是到处跑,不只是在隔壁邻居家玩?”
“他性格有点腼腆胆小,基本只和隔壁小孩和另一家的孩子玩,距离我们都是几步的距离。时间长了熟悉了,他会征询我们的同意,自己去玩,很快就会回来。”
“你几点接到的消息?接到消息的时候孩子失踪了多长时间。”
“大概十一点,她妈就拿小卖部电话打到厂里,我们赶紧回来,我当时就决定报警。”
“他们当时找了哪些地方。”
“附近两个三四个巷子都找了,家家户户都敲门问了。”
……
接下来的时间,赵庆学简直事无巨细。
他们具体去了哪里找,报警后警察几点到的,找了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去的湖边,湖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打捞。
其中还夹着他们从什么人那里听到小孩去了湖边,总之全程都要了解。
男人看见赵庆学问得认真关切,努力整理自己乱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回答他的问题。
偶尔不太清楚回答不上来的,旁边站着的街坊邻里都帮着一起回。
还有捞上来尸体的人仔细说捞上来的过程,以及上来后大家还试图救一救。
乐宁望向赵庆学,她能感觉到,相比之前的案子,赵庆学在这个案子中格外“较真”,问得非常非常仔细。
她深吸一口气,脑中想起自己听到的那句话。
“爸爸妈妈,我在……咕噜……好黑……救命……”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在她的脑海一遍一遍回响,充满了当时听到时的情绪。
还好是一旁的周成负责记录,她只是来凑热闹的人,不然她真做不到完全保持冷静记录。
同时乐宁也清楚意识到,自己听见心声这个能力,似乎在变得更强。
这一次的模糊部分完全是因为死者本身的年龄问题,抛开这些,这次不管的清晰程度还是情绪,都比以往强烈很多,甚至能感受到死者死亡时的感觉。
她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她能听到的心声在一步步加强。
未来会不会变得更强?
乐宁晃了晃脑袋,摒弃掉自己这个想法,重新回到正题,分析刚才听到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