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公主见梁岁岁沉吟不语,只当她心中怯战,笑容愈发娇媚,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梁小姐何必犹豫?只是寻常比试切磋,点到即止,绝不会伤了和气。更不会索要梁小姐手中的任何战利品,纯粹是以武会友,让我等偏远小国,见识一下上邦贵女的风采。”她刻意将“上邦”二字咬得略重,若是梁岁岁再拒绝,反倒显得云煌贵女小家子气,畏惧挑战了。
沈静瑶在一旁凉凉地补充道:“梁小姐方才与我比试的魄力哪去了?莫非真是看人下菜碟,觉得南诏公主身份尊贵,便不敢应战了?”她这话极其诛心,既踩了梁岁岁,又捧了阿依娜。
李芊芊也尖声道:“是啊,梁小姐,莫要堕了我云煌的威名才是!”
西夜国师那嘶哑的声音如同夜枭,再次响起:“梁小姐,机会难得。与高手切磋,方能有所进益。莫非是担心我等金丹修士,会仗势欺人不成?”他这话看似在打消顾虑,实则更是将梁岁岁架在火上烤。
面对这步步紧逼的联合施压,梁岁岁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阿依娜公主及其身后那几名气息沉稳、目露精光的南诏武士,又看了看西夜国师,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越,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公主殿下、国师大人厚爱,岁岁本不应推辞。只是……”她话语微顿,面露难色,“筑基后期与筑基巅峰,虽只差一线,但灵力积累与运用确有微小差距,岁岁方才侥幸胜了沈小姐,已是竭尽全力,实属侥幸。”
她先将自己战胜沈静瑶定性为“微小差距”下的“侥幸”,既安抚了沈静瑶那颗嫉恨的心(至少表面上是),又为接下来的话做了铺垫。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目光澄澈地看向阿依娜公主与西夜国师:“而公主殿下与您麾下勇士,以及西夜国师,观诸位气息渊深,皆是金丹期修为的前辈高人。岁岁不过一筑基巅峰,与诸位前辈切磋,胜,乃前辈们手下留情,故意相让;若败,亦是情理之中,毫无悬念。只是……”
她再次停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只是几位金丹前辈,主动要与我一刚刚归家、修为仅筑基巅峰的官员之女比试,这若传扬出去……不知情者,还以为南诏、西夜两国专喜以大欺小,只知道寻修为低于己身的官员子女切磋,未免……有失两国贵族的身份气度,也对云煌少了些许尊重。岁岁人微言轻,实不愿因一己之故,令两国使团蒙受此等非议。”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这番话,可谓是以退为进,绵里藏针!
她先是点明双方巨大的修为差距,将自己放在绝对弱势的位置。然后,轻飘飘地将“以大欺小”、“不尊重云煌”、“专挑软柿子捏”这几顶大帽子,悬在了南诏、西夜使团的头上!
是啊,你们一群金丹修士,追着一个筑基期的小姑娘比试,赢了光彩吗?传出去,各国会怎么看待南诏和西夜?只会觉得他们气量狭小,恃强凌弱!
周围的世家子弟和散修们闻言,看向南诏、西夜使团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窃窃私语声响起:
“梁小姐说得在理啊……”
“几个金丹修士挑战一个筑基期,确实有点……”
“南诏西夜这是想干嘛?非要跟梁小姐过不去?”
“看来是昨日宫宴没讨到好,今天想在猎场找补回来,啧啧……”
阿依娜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西夜国师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们一心只想逼梁岁岁出手试探,却没想到对方言辞如此犀利,瞬间将他们置于道德的下风!他们此刻若坚持比试,坐实了“以大欺小”的名声;若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且显得他们怕了梁岁岁的言语挤兑。
南诏、西夜等人此刻被逼到墙角,只想着如何达成试探的目的,一时并未深思梁岁岁这番话更深远的后患。只想先应付过去。
阿依娜公主强笑道:“梁小姐多虑了,我等岂是那般人?既然梁小姐有所顾虑,那便由我麾下一位初入金丹的武士与你切磋,如何?他晋升不久,境界尚未完全稳固,与梁小姐差距不至于天壤之别,总不算欺负人了吧?”她这是退而求其次,无论如何也要逼梁岁岁动手。
梁岁岁心知今日难以全身而退,再推脱反而显得心虚。她脸上露出一丝仿佛被逼无奈的决然,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公主殿下执意如此,岁岁……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她答应下来,却不忘“贴心”地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玩味的口吻提醒道:“诸位,还请再散远一些。金丹修士灵力雄浑,交手之间,劲气四溢,恐怕不长眼睛,若是误伤了哪位,岁岁可担待不起。”
这话看似关心众人,实则再次强调了双方修为的差距,以及南诏金丹修士出手可能带来的“不可控”风险,将自己弱势的地位刻入众人心中。
众人一听,觉得甚是有理,金丹修士打架,他们这些筑基、炼气期的凑太近确实危险,于是纷纷听话地向后又退开了十余丈,空出更大一片场地。
梁岁岁缓步走入场地中央,心中冷笑。输,是必然的。但不能输得太轻易,也不能输得没有价值。她已然想好,要输,也得是在他们几人联手施加压力,自己“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惜败”。一群金丹修士,其中还有公主、国师这等人物,联手“针对”一个筑基巅峰,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彩?传扬出去,比单纯的失败更让人笑话!这简直是将南诏、西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而且是她“被迫应战”、对方“恃强凌弱”的前提下。
这口气,他们赢了比试也咽不下!而这,正是梁岁岁想要的结果。她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出列的南诏金丹武士,仿佛在看一枚即将引爆他们自身声誉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