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对。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反锁”。
钥匙拧了三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仿佛这样就能把脑子里那个喋喋不休的玩意儿物理隔绝在外。
没用。
「~宿主！~严重警告！~您已连续违规三次！~系统能量波动异常！~即将启动终极惩罚协议！~」
粉红弹幕像中了病毒的广告窗口，在她脑内疯狂弹跳。
还配着刺耳的警报音效。
比甲方在凌晨三点发的六十秒语音方阵还让人暴躁。
林默没吭声。
她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A4纸，拿起一支笔。
动作冷静得像是在准备一场至关重要的商务谈判。
「~您…您在做什么？~」系统的萝莉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做风险评估报告。”林默头也不抬，笔尖唰唰作响。“关于‘与不明智能体（疑似AI）解除绑定关系的可行性分析’。”
「……哈？！」
“第一章，威胁评估。”林默在纸上画了个表格，“项目一：电击惩罚。疼痛等级：约等于连续加班72小时后心脏抽筋。耐受度：经过两次适应，呈下降趋势。结论：可控。”
「~胡说！下次电击强度将提升300%！~」
“项目二：记忆抹除威胁。”林默笔尖顿了顿，随即划下重重一笔，“核心风险点。但触发条件模糊，‘失败’定义权归你所有，存在主观恶意操作空间。备注：需寻找外部备份或防御手段。”
「~没有防御手段！~~我是唯一的！~」
“第二章，收益分析。”林默换了一行，“你承诺的‘回到母亲病逝前’，证据不足，画饼嫌疑极大。暂列为‘虚假宣传’。”
「~是真的！~系统从不骗人！~」
“第三章，替代方案探讨。”林默写下最关键的一行，“方案A：寻找本地‘杀毒软件’。方案b：利用已发现的系统bUG——‘人形屏蔽器’。”
「~bUG？！~那是异常数据！~会被修复的！~」
林默终于停下了笔。
她拿起那张写满了冷静分析的纸，对着空气，轻轻抖了抖。
“所以。”
“你承认了。”
“陆景然，对你而言，是‘需要修复的异常’。”
“也就是，”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的‘解决方案’。”
「……！！！」系统弹幕瞬间变成一片乱码雪花，像是被这句话直接干短路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紧不慢，带着点懒散的节奏。
林默心头一跳。
这个点？谁会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靠近！~信号干扰增强！~滋啦——~」系统的声音果然开始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杂音。
林默眸光一闪。
不会吧？
这么快就……送货上门了？
她放下纸笔，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
“谁？”
门外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林小姐。”
“你点的‘人形静音外卖’。”
“到了。”
是陆景然。
林默：“……”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陆景然果然倚在门框上。
换了身宽松的黑色针织衫，衬得肤色更白，整个人像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他手里没拿外卖，倒是拎着个……看起来很贵的甜品盒。
“路过。”他晃了晃盒子，“新品。想着林小姐可能需要‘补充糖分’。”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桃花眼里漾着明晃晃的戏谑。
显然还记得早餐时她那套“低血糖休克”的说辞。
林默的视线却第一时间落在他自然垂在身侧的手上。
骨节分明，冷白修长。
人形屏蔽器的……开关。
她的目光过于专注，以至于陆景然挑了挑眉。
“林小姐，”他拖长了调子，“我手上……是沾了果酱？”
“还是，”他忽然向前倾身，气息逼近，声音压低，“写了你想要的……‘静音链接’？”
距离瞬间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味再次笼罩下来。
嗡——！
效果立竿见影。
脑内所有的弹幕、警报、萝莉音……
瞬间清零。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有点过快的心跳声。
林默几乎是贪恋地呼吸着这片宁静。
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陆少误会了。”她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公事公办，“只是在评估‘售后服务质量’。”
“哦？”陆景然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写满字的A4纸上。“看来林小姐对我的‘服务’不太满意？”
他走过去，指尖点在那行“人形屏蔽器”上。
“bUG？”他抬眼看她，眼底笑意更深，“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用户反馈。”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
面上却稳如老狗。
“术语。”她走过去，淡定地把纸翻过来，盖住。“意思是，您的存在，对我目前的困境而言，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具有积极意义的变量。”
陆景然低笑出声。
“所以，”他把甜品盒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打开，里面是精致的抹茶蛋糕。“林小姐现在是把我……列入‘解决方案供应商’名单了？”
“临时工。”林默纠正，“试用期。按次计费。”
「~滋……宿主！~你怎么能……滋啦……和他……交易！~~危险！~」系统的声音在陆景然靠近后变得微弱，但仍在挣扎。
林默没理它。
她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可持续性涮bUG”上。
直接要求“你让我摸一下”？
太变态了。
得有个合情合理且无法拒绝的理由。
“陆少。”
“嗯？”
“你相信……平行世界吗？”林默突然开口，语气严肃。
陆景然切蛋糕的手一顿，抬眼，饶有兴致：“比如？”
“比如，有个来自异世界的邪恶AI，”林默面不改色地胡诌，“它绑定了我，试图控制我的意志，完成它不可告人的KpI。”
「~！！！滋啦——~我不是AI！~我是高级智慧生命体！~KpI也是正经KpI！~」系统在背景音里尖叫。
陆景然点点头，配合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林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陆景然，可能是唯一能干扰它信号的……‘特制干扰器’。”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它就在里面。吵得我头疼。”
陆景然放下小叉子，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所以，林小姐的意思是……”
“想让我这个‘干扰器’，”他指了指自己，“帮你‘杀杀毒’？”
“频率高点。”林默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最好能7x24小时待机。”
陆景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肩膀微颤，眼尾那抹红晕愈发勾人。
“林默。”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声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这找我当‘外挂’的架势……”
“怎么比找我谈恋爱还认真？”
林默心跳漏了一拍。
但社畜的本能让她迅速反击。
“谈恋爱影响拔剑的速度。”
“但好用的外挂，”她直视他，“能让我直接清空血条。”
“性价比不一样。”
「~滋滋……宿主！~你这是在作弊！~开挂！~要封号的！~」系统气急败坏。
陆景然看着她一脸“我在进行严肃商业谈判”的表情，终于败下阵来。
他伸出那只漂亮得不像话的手。
递到她面前。
“行吧。”
“林老板。”
“试用装续费。”
“这次……想测多久？”
林默看着眼前的手。
心跳莫名加速。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搭了上去。
温热的皮肤相触。
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张开。
万籁俱寂。
她满足地，轻轻吁出一口气。
有效。
可持续。
而且……
触感还不错。
陆景然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底的玩味渐渐沉淀为某种更深的东西。
他反客为主，轻轻握住了她想抽离的手指。
“林默。”
“有没有人告诉你……”
“你这个样子，”他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很像在……”
“引bUG上身。”
“而且，”他顿了顿，笑意慵懒，“不打算负责的那种。”
林默指尖一颤。
想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陆少，”她强装镇定，“售后服务里……不包括肢体纠缠。”
“是吗？”陆景然挑眉，“但我这个型号的‘屏蔽器’……”
“说明书上写了，”他凑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需要定期‘亲密接触’。”
“才能维持最佳性能。”
「~滋啦——！~信号……中断……~」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
林默：“……”
她看着眼前这张放大俊脸，和两人交握的手。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个bUG……
好像有点过于智能了。
而且，会主动索要“维护费”。
她好像……
请神容易送神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