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注,泥路湿滑。
沈清禾站在试验田中央,脚边是五根三寸长的桃木短桩,表面刻满细密符纹,像是从古籍中拓下的神秘咒言。
她指尖轻抚过其中一根,触感温润,隐隐有灵力波动自内而发——这是空间升级后解锁的【仓储调度·初阶】附带的新权限“地脉锚点”,唯有以五行方位埋入沃土,并以善举值与心神共鸣激活,方可引动灵泉渗出,实现现实田地与空间资源联动。
她闭目凝神,脑海中浮现出系统提示:【枢纽桩绑定需静心默念三遍口诀,期间不得受扰。
一旦中断,七日内无法重试。】
远处雷声翻滚,仿佛天公震怒。
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也来得极险。
周家败诉于县衙不过三日,便暗中串联城中粮行、农具铺,放出狠话:“共耕会种地不靠天时、不敬神明,用的是邪法!谁敢卖他们一粒肥、一把锄,将来遭了报应,别怪没人提醒!”
一夜之间,垦区外采之路尽数断绝。
连最普通的草木灰、铁齿耙都买不到半件。
村中原本观望的人家也纷纷退缩,生怕沾上“邪名”。
可沈清禾没慌。
她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打破谣言、建立规则的机会。
此刻,便是时机。
“开始。”她低声说。
声音不大,却让围在田埂边缘的几人屏住了呼吸。
朱小乙紧握火把,目光灼灼;王篾匠蹲在一旁,手中捏着图纸,眉头皱成一座山;柳芽儿躲在爹娘身后,睁大眼睛盯着那几根木桩,像在看一场即将发生的神迹。
沈清禾缓缓开口,语调平稳而庄重:
“天地为证,五行为基,福缘所系,灵壤归心……”
第一遍,风止雨歇,天地似有所感。
第二遍,地面微颤,泥土缝隙间竟渗出丝丝乳白雾气,带着清甜水汽,弥漫开来。
第三遍刚落音,忽听得“汩汩”之声自地下传来,如同溪流破土而出。
五根桃木桩同时亮起淡青色光晕,彼此呼应,构成一道隐秘阵图。
紧接着,一股温润水流顺着无形脉络,从空间深处涌入现实土壤——那是经灵泉滋养过的活性沃土液,富含生机,能催苗助长、驱虫抗旱。
刹那间,整片五亩试验田泛起淡淡荧光,嫩绿稻苗如被唤醒,茎叶舒展,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噼啪”声。
一夜之间,抽高近三寸,叶色浓翠欲滴,与周围枯黄瘦弱的秧苗形成鲜明对比。
王篾匠猛地站起身,老眼颤抖:“活土……这是活土啊!我编了一辈子竹筐,走过十几个州县,从未见过能让苗一夜拔节的地!”
朱小乙咬牙一笑:“不是鬼神之力,是我们拼出来的规矩。”
柳芽儿则悄悄伸手摸了摸叶片,惊呼:“叶子好暖,像晒过太阳!”
沈清禾蹲下身,轻轻拨开一株禾苗根部的泥土,露出底下细若游丝的透明根须——那是吸收了灵泉养分后变异出的“灵根化根系”,生命力远超常物。
她眸光沉静,心中已有决断。
次日清晨,鸡鸣未起,共耕会广场已聚满了人。
沈清禾立于石台之上,身后是一块新制的公示板,墨迹未干,写着四行大字:
凡愿入共耕体系者,须组五亩联产小组;
统一供苗、供肥、防虫粉;
收获上缴两成,存入灾备仓;
违约者,永除红册,不予借贷。
台下嗡然。
“两成?往年交租也不过三成,这倒好,自己种地还要上缴?”有人质疑。
“可你看人家那田,别人插秧半个月还死一半,她那儿绿得像绸缎!而且听说连旱虫都不生!”立即有人反驳。
“莫不是真得了地脉神助?”
“什么神助!昨夜我亲眼见朱小乙带人往地里埋木头桩子,还念咒呢!”
议论愈演愈烈,直到沈清禾抬手一压,全场渐静。
“我不信神,也不拜鬼。”她声音清冷,“我只信两条:一是地要实耕,二是信要守约。你们可以不信我,但请看看这片田——它不会说谎。”
她指向远处那片荧光未散的联动田。
晨光下,绿浪翻涌,生机勃勃,宛如人间奇迹。
就在这时,朱小乙快步走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清禾眉梢微挑,随即冷笑:“倒真是沉不住气了。”
原来昨夜三更,周家一名仆从趁黑潜入田边,鬼鬼祟祟挖走一包泥土,还割下一截残根,说是“取邪气做法驱祟”。
却被夜巡队当场擒住。
她并未下令送官,反而命人将那人带到广场中央,当众摆开两张木桌,各铺相同黄土,播下同批麦种。
“一边施普通粪肥,一边施我们共耕会的发酵肥。”她淡淡道,“七日后,诸位自来看结果。”
人群哗然。
有人嗤笑:“不过是些腌臜肥料,能有多大差别?”
也有人默默记下了这两张桌子的位置。
夜深人散,唯余风拂过新竖的公示牌,发出轻微响动。
沈清禾独自回到试验田,指尖轻触一根桃木桩,感受到其中流转的稳定灵息。
她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外面风雨未歇,人心浮动,但她已不再只是那个靠空间苟活的弃妇。
她是制度的构建者,是规则的执掌人。
而脚下这片土地,终将因她立下的桩、定下的约,生出新的秩序之根。
王篾匠的手掌粗糙如树皮,却稳得像一块压舱石。
他蹲在试验田边,一根根检视着新制的桃木桩——十二副,每一根都按沈清禾给的图样精雕细琢,符纹深浅一致,五行方位丝毫不差。
夜露沾湿了他的草帽檐,可他浑然不觉,只低声对身旁几个年轻工匠道:“这桩子不是摆设,是命脉。埋下去的是木头,立起来的是规矩。”
沈清禾站在不远处,望着那排整齐排列的枢纽桩被逐一抬往合作农户的田地,眸光微动。
她知道,从今日起,共耕会不再只是靠她一人空间供苗的“奇术组织”,而是一个有制度、有协同、有技术壁垒的农作体系。
真正的扩张,始于信任,成于规则。
“桩不可移,损则联动失效。”她在每户田头亲自叮嘱,“每旬三名组员共查桩基稳固与否,缺一人不得验,违者取消供肥资格。”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土。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一号桩好好的!二号桩旁边有蚂蚁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芽儿踮着脚,手里举着一张红纸标签,正认真贴在一截露出地面半寸的桃木桩上。
她身后跟着两个村妇,一个捧笔,一个持册,俨然成了临时记账人。
有人笑出声来,旋即又收住——那笑声里已无讥讽,反倒带着一丝敬畏。
孩子不懂权谋,也不知利害,她只是每天按时巡查,用最天真的眼睛守护这片土地的新秩序。
而这恰恰最动人。
陆时砚倚在田埂旁的老槐树下,一袭青衫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静静看着沈清禾俯身教柳芽儿辨认符纹方向,指尖轻点木桩上的刻痕,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她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破屋中求生的女子,而是以智为犁、以信为种,在荒芜中开垦出新世界的执舵者。
然而,平静未久。
当夜更深露重之时,朱小乙匆匆踏入沈清禾的小院,手中一封密信已被雨水打湿一角。
“周家动作了。”他压低嗓音,“他们砸了自家祠堂香炉,放出话来说‘祖宗不容叛佃’,还派人连夜去了府城,要联合盐商引进一种叫‘南洋奇肥’的东西——宣称‘一撮活三年,亩产翻两番’。”
屋内灯火摇曳,映得沈清禾侧脸轮廓冷峻如刀削。
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没有惊怒,也没有慌乱,反而缓缓从空间深处取出一只玉瓶。
瓶中所盛,正是系统高级权限解锁后仅产出三次的“速效氮晶粉”——一粒米大小便能激活半亩贫瘠荒地。
她挑出指甲盖大小的一撮,溶入水瓮之中,次日清晨便带人前往村北那片多年撂荒的坡地,均匀喷洒。
三日后,奇迹显现。
原本黄土裸露、连野草都不愿扎根的斜坡上,竟冒出了齐刷刷的嫩绿麦苗,株株挺拔,生机勃发,仿佛大地突然苏醒。
路过之人无不驻足凝望,有人跪地抓起一把土反复嗅闻,喃喃道:“这不是肥力,这是……地魂醒了?”
陆时砚站在坡顶,望着那一片倔强生长的绿意,终是轻叹一句:“你这不是种地,是在重新定义耕作。”
沈清禾立于风中,目光越过层层田垄,直指周宅方向。
她唇角微扬,眸光如刃,寒意隐现。
“那就让他们看看,”她低声说,仿佛对着整个即将到来的风暴宣战,“什么叫真正的‘奇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