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内,苏菲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凝。借助丹药和短暂的调息,她基本恢复了与谢无锋一战的消耗,体内液态灵力奔腾不息,比之前更加圆融自如。那株星幽草她并未立刻服用,此等灵物需寻得合适辅药,炼制成丹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然而,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始终萦绕心头,如同阴云笼罩。是影蛇?还是这荒原本身?她不敢久留,撤去阵法,再次施展【潜影诀】,如同幽灵般离开了石穴,继续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越往荒原深处,景象越发诡谲。煞气几乎凝成黑色的雾霭,遮蔽天日,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五十丈。地面上除了累累白骨,开始出现一些扭曲怪异的植物,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兵甲碎片嵌在骨骸之中,历经岁月侵蚀,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和杀伐之气,诉说着上古战场的惨烈。
苏菲更加小心,将《太阴蕴神篇》运转到极致,不仅过滤煞气,更将自身气息模拟得与周遭环境几乎一致。她避开了一些煞气漩涡和能量异常狂暴的区域,那些地方往往栖息着更可怕的存在。
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就在她穿越一片由无数巨大肋骨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时,四周原本相对“平静”的煞气雾霭,突然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一道道模糊扭曲的黑色影子,从雾霭中、从骨骸缝隙里缓缓浮现,无声无息地将她包围。
这些影子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凝聚成狰狞兽首,时而散开如同飘荡的薄纱,但它们共同的特点是——都由精纯的煞气构成,散发着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灵魂波动!
煞灵!而且不是一头,是数十头!其中几头体型凝实,散发出的波动赫然达到了三阶(筑基期)水准!它们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封死了苏菲所有可能的退路。
苏菲心中一沉。她之前也遇到过煞灵,但都是零星出现,从未像现在这样成群结队,而且如此有组织性。这绝非偶然!
“是影蛇搞的鬼!”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中定然有精通御鬼驱煞之术的修士,利用这荒原的环境,引动了此地沉寂的煞灵!麻烦了,小菲菲,这些鬼东西对物理攻击抗性极高,你的剑诀效果大打折扣,它们的目标是吞噬你的生机和神魂!”
仿佛是为了印证魅的话,那几头三阶煞灵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神识层面的冲击),率先发动了攻击!它们化作数道漆黑的闪电,带着侵蚀神魂的阴寒之力,从不同方向扑向苏菲!其余的低阶煞灵也如同潮水般涌上!
苏菲眼神冰冷,秋水剑瞬间出鞘,剑光如雨,将自己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然而,剑锋斩过煞灵,往往只能将其暂时击散,它们很快便能从周围的煞气中重新凝聚,几乎不死不灭!而那些神识冲击更是无孔不入,不断冲击着她的识海,即便有《太阴蕴神篇》守护,也感到阵阵眩晕。
“太阴蚀魂针!”苏菲低喝,神识凝聚成无数细针,如同暴雨般射向四周!这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低阶煞灵瞬间被魂针湮灭,化作精纯的煞气消散。但那几头三阶煞灵只是身形微微一滞,便再次扑上,它们的魂体更加凝练,对神魂攻击的抗性也强得多。
苏菲且战且退,试图冲出包围圈。但煞灵数量太多,前仆后继,它们没有实体,不受地形限制,从四面八方、甚至地下不断钻出攻击!她的灵力在飞速消耗,神识也因不断施展蚀魂针而传来刺痛感。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苏菲心念电转。硬拼绝非良策,必须找到破局之法。
她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将神识全力扩散开来,不再仅仅用于攻击和防御,而是仔细感知着这些煞灵的行动模式和周遭环境的每一丝变化。
她发现,这些煞灵并非完全无序。它们的行动隐隐受到一种更隐蔽、更强大的神识波动的引导。而且,每当她试图向某个方向突围时,那个方向的煞灵抵抗就尤为激烈,仿佛在守护着什么,或者说,在将她逼向某个特定的方位!
“它们在把我往骨林中心赶!”苏菲瞬间明悟。影蛇的人定然在骨林中心布下了真正的杀局!这些煞灵只是驱赶她的工具!
绝不能如他们所愿!苏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停下后退的脚步,反而迎着煞灵最密集的方向,主动冲了过去!
“小菲菲,你疯了?!”魅惊呼。
苏菲没有回答。她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太阴蕴神篇》的法诀在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推演。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煞灵和那无孔不入的神识冲击,她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和攻击,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它们,去“融入”它们!
煞气,是极致的阴寒、死寂、毁灭之力。而她的《太阴蕴神篇》,修炼的亦是至阴至柔之力,追求的是神魂的永恒与宁静。两者在本质上,是否有着某种奇特的共通之处?毁灭的尽头,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极致的死寂中,是否也蕴藏着绝对的“静”之法则?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放弃了所有攻击,甚至收敛了护体灵光,只是全力运转《太阴蕴神篇》,将自身的神魂频率调整到与周围煞气、与那些扑来的煞灵无限接近的状态!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生灵,而是化作了这白骨荒原的一部分,化作了那亘古长存的煞气,化作了那无尽的死寂与冰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疯狂扑向她的煞灵,在接触到她身体周围那层无形的“静”之意境时,动作骤然变得迟缓,它们那充满恶意的神识波动,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被那极致的“静”所消融、同化。它们围绕着苏菲盘旋、嘶鸣,却不再攻击,仿佛失去了目标,又像是在……朝拜?
苏菲闭着双眼,完全沉浸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中。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与这片古老的战场,与这无尽的煞气融为了一体。她“看”到了上古时期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无数强者陨落,怨念与煞气冲天而起,形成了这片不毛之地……她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毁灭与死亡,但也从这死亡的沉淀中,感受到了一种归于永恒的“静”。
《太阴蕴神篇》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她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长、凝练!原本只是小成的功法,直接跨越到了大成境界!神魂强度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金丹的门槛!
一种全新的明悟涌上心头。她缓缓抬起手,并未动用灵力,只是凭借着那领悟到的“静”之意境,向着前方汹涌的煞灵潮水轻轻一按。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能量的爆发。
但以她指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静”之波纹悄然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翻腾的煞气雾霭平息了,嘶鸣咆哮的煞灵动作凝固了,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回归为最精纯的阴煞能量,融入了这片天地。
一念之间,数十煞灵,烟消云散!
骨林深处,隐约传来几声闷哼和难以置信的惊呼,那引导煞灵的神识波动瞬间紊乱、消失。
苏菲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仿佛有两轮幽深的寒潭,深邃而宁静。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神识覆盖范围暴涨至两百丈,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绝境之下,她不仅凭借超凡的悟性突破了《太阴蕴神篇》的瓶颈,更是领悟到了一丝“静”之法则的皮毛!虽然只是皮毛,却已让她拥有了应对这种阴邪之力的更强手段。
危机暂时解除,但影蛇的杀手就在附近。苏菲目光幽冷地望向骨林深处,接下来,该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