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也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电话旁,抓起听筒就往耳边凑,嘴还没长,脸上已经堆起了恭敬的笑。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大队长对着电话那头连连应和:“是是是,主任您说!欸欸诶,这事还得您来安排!没有没有,肯定不耽误事儿!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办!”
短短几句话,全是顺着对方的话茬接,大队部里的人竖着耳朵听,却完全猜不出电话里到底说了啥。
直到“咔嗒”一声挂了电话,大队长还握着听筒愣在原地,脸上看不出喜悲,甚至带着点茫然,看得众人心里更慌了。
张支书小心翼翼凑上前,声音都放轻了:“老王,公社领导这是……有啥指示啊?”
大队长这才缓过神,放下听筒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语气里带着点意外:“主任说李友德德行有失,以后副队长的职务就跟他没关系了,后续公社可能会重新派干部来,要是咱大队有合适的推荐人选,也能报上去让公社审批。
还有就是,刚才那两位同志回去说了咱要办豆腐坊的事儿,主任表示,公社原则上支持,但得提交一份‘副业申请书’,把场地、人员、利润分配这些都写清楚,还得保证不耽误春耕的农业生产。”
这话一出,大队部内众人都喜出望外。
张支书眼睛都亮了:“支持?公社真支持咱办豆腐坊?”
徐会计也跟着笑:“这可太好了!有公社兜底,以后就不怕有人说闲话了!”
江步月也没忍住,悄悄朝望朝挑了挑眉。
望朝瞬间了然,心里暗笑。
难怪刘明和王涛会在主任面前帮着说话,原来是媳妇儿又出手了。
这精神系异能,关键时刻是真好用!
可他们不知道,公社主任之所以这么重视向阳红大队的豆腐坊,不光是因为刘明和王涛的“汇报”,更是因为向阳红大队和望朝的名字,早就被公社几位领导记在了心里。
要不是那些人嘱咐暂时不要声张,给望朝的奖励大概早就传遍整个红旗公社了。
……
大家伙儿正凑一块琢磨着“副业申请书”该从哪下笔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穿透寒风直往屋里钻:“大队长诶!可算找着你了!”
是张大花的声音!
话音还没落,院门口就涌进一群人,张大花走在最前头,一手扯着李红梅,一手拉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不少揣着手、缩着脖子的社员,全是跟着来瞧热闹的。
有那后来的,看着一群人咋咋呼呼的,也赶紧凑上来,“这咋啦?副队长回来了?”
这几家就住在大队部附近,副队长被拖上牛车的时候他们可在自家窗户边儿看着呢,那狼狈样儿,真是活该!
旁边被挤着的人翻了个白眼,一肘子把他推开,“哎哟,跟那倒霉催的有啥关系?是望老大家的,说是要和王六指去领结婚证呢!这不,张大花就带着两人来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来了。”
“啥?!”惊呼声四起。
王六指是谁?
那可是肉联厂的正式工!向阳红大队独一份儿!
虽然死了婆娘又带着俩拖油瓶,但也改变不了他月月有工资、有肉票、有商品粮吃的事实。
那可是妥妥的老牛打滚大翻身,大队里多少姑娘盯着的“香饽饽”,这咋跟望老大家的扯上关系了?还要去领结婚证?!
李红梅这是走了啥狗屎运啊?
“不是,望家老大啥时候离了?我睡过头了?”
“嗐!望家老大不是被抓了嘛?李红梅就跟她那俩闺女回娘家了,说是没领结婚证不算结婚。原来是攀上王六指了,李红梅这是要熬出头了啊!”
“哎哟!还能这样算?要是我家丫头能嫁去肉联厂,我做梦都能笑醒!”
议论声嗡嗡的,有羡慕的,有酸溜溜的,也有替望阳抱不平的,全飘进了屋里。
大队长放下笔,皱着眉走出屋:“张大花,你这是干啥?领着这么多人来大队部,影响我们办公了!”
张大花可不管这些,一把将李红梅和王六指推到前头,脸上笑开了花:“大队长,这不是有大喜事嘛!俺家红梅跟王师傅看对眼了,今天来,是想让您开个介绍信,俺们这就上公社领证去!”
“领证?”大队长愣了,“望阳家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花打断了:“大队长您提那混玩意儿干啥!那混小子犯了错被红袖章抓走,指不定要蹲多久呢!俺家红梅可不能跟着他遭罪!再说了,他俩也没正经摆过席面,就住一块儿几天,算哪门子夫妻?”
几天?
结婚十年,你管这叫几天?
周围嘘声四起。
李红梅站在旁边,头埋得低低的,双手绞着衣角,一声不吭,看着倒有几分委屈。
王六指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被周围社员的目光盯着,耳朵尖都红了。
他以前是喜欢李红梅,觉得她长得俏、说话甜,可这么多年过去,李红梅虽然不算是黄脸婆,但脸上也有了皱纹,早没了年轻时的水灵,还是个二手货。
要不是张大花天天往他跟前跑,说李红梅心里一直装着他,还把他那俩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孩子都一口一个“妈妈”喊她,他也不是那么想领这个证。
这会儿听着社员们的议论,他心里更打鼓了,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起来。
张大花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王六指的动摇,心里顿时急了。
这金龟婿可不能跑了!
她当即往雪地上一坐,“扑通”一声,溅起一片雪沫子,伸手就去扯大队长的裤脚:“大队长!您可得为俺们红梅做主啊!”
大队长早防着她这招数,赶紧往后连退三步,躲开了她的手。
张大花扯了个空,也不气馁,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哭得震天响:“俺们红梅命苦啊!遇着望阳那混玩意儿,还以为能好好过日子,谁知道他犯了罪被抓了!就留下她一个女人俩没用的,这要是还继续等着他,俺们红梅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她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王师傅是个好人,不嫌弃俺们红梅,愿意娶她,还给俩孩子当爹!您要是不给开介绍信,就是偏心望阳那个罪人!
望阳是罪人,俺们红梅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您要是不批,就是逼死俺们娘俩啊!到时候俺们要是出了啥事儿,全是您逼的!”
她越哭越凶,把自己说得比窦娥还冤,把错全推到了望阳身上,仿佛李红梅才是那个受害者。
周围的社员也被她说得有点动容,有几个心软的,开始小声劝大队长:“要不……就给开了吧?红梅也不容易……”
“是啊,望阳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总不能让红梅一直等着……”
躲屋内的江步月挑了挑眉,张大花倒是长进了,没再拿“没领证不算夫妻”的说辞说事儿,改走卖惨路线了。
这不,围观群众也被她带跑了。
大队长被她闹得头都大了,又听着社员们的劝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转头看向屋里的张支书,两人眼神交汇,满是无奈。
望阳还在革委会没回来,这婚到底作不作数,谁也说不准。
可按村里的规矩,只要住在一起就算夫妻,哪有说换就换的?
这介绍信,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看大阅兵来晚啦,满脑子都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