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朝眼睛一亮,显然早就琢磨过这事:“我早就想好了!咱背靠大队办个豆腐坊啊!铁柱三个哥力气大,磨豆子、压豆腐都是重活,他们干起来一天十个工分不在话下;
铁柱虽然话少,但这几年跟着我和三石、刘光,也学了不少销售的话术本事,让他负责往外送豆腐,准没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遗憾:“我之前跟大队提过,想让大家伙儿都参与进来,可大队部的人都瞻前顾后,怕担风险,特别是副队长那胆小鬼和张支书那老古董,这事就搁下来了。
哼!他们不出钱拉倒,我还省了几分利!到时候豆腐坊、肥皂厂、服装厂、熏香厂、食品加工厂,我都给开一个,看他们怎么眼红。”
“这年头办厂到底是啥章程啊?”江步月好奇起来,她对七十年代的集体经营模式还真不太了解。
望朝见她感兴趣,立刻详细解释:“就拿豆腐坊举例,常见的有三种模式。第一种是定额上缴、超额归己。比如跟大队约定,每月固定给大队缴100斤豆腐,不管你做多少,先把这100斤交了,剩下的你想自己卖了赚钱,还是留着扩大生产,都归你自己。”
“这种模式能让人有干劲,你做得多赚得多,大队也能稳拿收益,不亏。”望朝怕她听不懂,又举了个例子,“咱公社下就有个大队的糖厂这么干,刚开始每月就缴100斤,后来生意好了,一个月能多做出200斤,那200斤卖的钱,全成了办厂人的,年底还盖了新瓦房呢!”
江步月点点头,又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利润分成。”望朝接着说,“大队和办厂的人事先商量好比例,比如4:6分,办厂的拿4成,大队拿6成。就说一个月下来,豆腐坊除去买豆子、烧柴的成本,纯利润有1000块,那办厂的能拿400块,大队拿600块。”
“这样一来,办厂的会用心经营,毕竟赚得多分得多;大队也会主动帮忙,比如给协调场地、找供销社搭线,因为大队也能分到钱,是双赢的事。”
“还有第三种,入股分红。”望朝声音提高了些,“要是大队有条件,能从大队里拿钱入股,比如拿5000块投到豆腐坊里,年底结算的时候,要是豆腐坊赚了2万,除去成本和留着扩大生产的钱,剩下1万可分,大队就能按入股比例拿分红。”
“这种模式最能绑住大家的心,办厂的干得越好,大队和社员们都能沾光,到时候不用喊,大家都会主动支持厂子!”
他之前跟大部队谈的就是第三种,但每次都被那两个眼皮子浅的反驳,带得社员们对他也是将信将疑,舍得拿出钱来赌一把的人寥寥无几。
江步月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学到了。
不是这个年代没有赚钱门路,而是被思想钢印扣住了,这不还是有赚头的么?
她看着望朝眼里的光,心里也跟着热起来。
或许,把向阳红大队建成桃花源,真的不是他的空想。
望朝眼底跃动着兴奋的光,果断提议:“要不,开春前咱先把豆腐坊落实一下吧!”
“嘎?!”
刚夸完你,你就想一出是一出?
望朝嘿嘿一笑,解释道:“一年四季,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农忙的时候我们要下地,也就只有冬天有时间了,错过这个冬天,那可就是明年的事儿了,这得少赚多少啊。”
江步月撇着嘴打趣:“咱大队里会做豆腐的人家可不少,这么搞不会引起众怒吧?”
“我有媳妇我怕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望朝得意地扬起下巴,活像只斗志昂扬的战斗鸡,“眼红的肯定有,他们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自己开一间磨坊挂靠在大队。”
大队有公用的石磨和豆腐箱,归大队集体所有,用的时候都要跟保管员打招呼。
但队里人要做豆腐吃,一般一年也就做两三回,两三户人家凑在一起,出黄豆的、出柴火的出劳力的,黄豆在这会儿可以算得上“细粮”了,连豆渣都舍不得扔,要留着掺玉米面蒸窝头。
望朝加快脚步到江步月前头,又转身面对她倒着走,咧着嘴笑道:“冬天豆腐还好放点,可以做成冻豆腐吃,夏天只能放一天左右,所以我们主要是做豆干、腐乳、腐竹、豆酱等等,东省也是黄豆大省了,咱紧着自家大队买,谁要是眼红,咱就不买他家的豆,让他知道知道,眼馋的时候多着呢。”
江步月跟着笑出声,对付红眼怪最好的办法,就是过得比他好百倍千倍,让他嫉妒到面目全非又无可奈何。
“就是不知道副队长和张支书这次能不能同意。”望朝长叹口气,不过很快又支棱起来,“老东西这次再拦着我,我非把他家的鸡扔河里冬泳!”
“这俩到底啥人啊?我来这么长时间,愣是连个影儿都没见着。”江步月歪着头回想了一下,笃定地点点头。
大队部的人,只要见到了望朝就会给她介绍两句。
大队长和徐会计自然不用说,从分家那会儿就认识了,民兵队长和妇女主任也见过,就是这劳什子的副队长和支书,别说见到真人了,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听望朝提起。
望朝撇撇嘴,提起这两人就是一脸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