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司礼监值房深处的密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腻香气,混杂着草药和某种腐败物质的怪味,令人作呕。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映照出王振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瘦削面孔。
他面前站着三个身着诡异黑袍、脸上涂满油彩的西南巫师。为首的老巫师佝偻着腰,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陶罐,罐身布满诡异的花纹。
“公公,此‘蛊惑散’乃是我族不传之秘。”老巫师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取瘴疠之地七种毒虫,辅以曼陀罗花、天仙子等迷幻草药,经七七四十九日秘法炼制而成。无色无味,入水即化。”
王振小心翼翼地接过陶罐,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药效如何?当真能如你所说,令人心智迷失,听任摆布?”
“绝非虚言。”老巫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只需微量,便可使人精神涣散,反应迟钝。若加大剂量,则能产生幻觉,狂躁易怒,甚至……完全失去理智,敌我不分。只是此药药性猛烈,对服用者心神损伤极大,恐难以恢复。”
“嘿嘿,好!好一个蛊惑散!”王振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脸上满是阴狠毒辣,“损伤心神?咱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林枫倚仗的不就是他那支即将成型的新军吗?若是他的将领,甚至他的士兵,在关键时刻突然发疯、倒戈相向……那场面,想想都令人期待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北疆军阵大乱,自相残杀的“美妙”景象。
“此事若成,尔等便是咱家的大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王振许诺道,随即脸色一沉,“但若走漏半点风声,或药效不灵……哼,后果你们清楚。”
“公公放心,此药万无一失。”老巫师躬身保证,“只是,如何将此药送入北疆军中,特别是那戒备森严的新军大营,还需公公谋划。”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王振阴冷一笑,“咱家自有安排。北疆,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挥手让巫师们退下,独自在密室中踱步。西洋人的惨败让他意识到,正面军事冲突已难以击败林枫,至少短期内不行。必须用更阴险、更防不胜防的手段,从内部瓦解这个可怕的对手。而这“蛊惑散”,就是他精心准备的毒刃。
数日后,一队看似普通的商队离开了京城,朝着北疆方向迤逦而行。车队中,夹杂着几辆运载着美酒和珍贵药材的马车。这些货物,是王振通过秘密渠道,准备“赠送”给北疆几位将领的“礼物”。而那几罐致命的“蛊惑散”,就巧妙地隐藏在密封的酒坛夹层和药材包裹之中。负责押运的,是王振精心培养的死士,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货物送到指定地点,交由内应。
与此同时,在镇海堡,陈影麾下的暗卫也加强了对所有进入北疆人员、物资的盘查。王振近期异常的动作,尤其是与西南巫师的接触,让他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王爷,京城来的那支商队,背景已经查清。”陈影向林枫汇报,“明面上是晋商范家的队伍,主要经营酒水和药材。但范家与王振的外甥有过秘密往来。而且,我们的人发现,他们的护卫似乎过于精悍,不像是普通的商队护卫。”
林枫沉吟道:“重点检查他们的货物,特别是酒水和药材。王振此人,用毒的可能性很大。”
“已经安排了最有经验的查验人手,但对方隐藏得很深,目前尚未发现异常。”
“不要打草惊蛇。”林枫指示,“放他们进来,但要严密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接触了什么人,去了哪里,都要记录在案。我们要放长线,钓出他们藏在北疆的内应。”
一场无声的暗战在平静的表面下激烈展开。王振的毒计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然伸向北疆的核心。而林枫布下的罗网,也正在静静等待。
几天后,那支商队顺利通过了边境检查,进入了北疆境内。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在几个城镇进行了正常的交易,但暗地里,死士首领却在寻找机会与内应接头。
在一个名为“云来”的客栈,死士首领终于等来了他要见的人——一个穿着北疆低级文官服饰,面色惶恐的中年人。
“东西带来了吗?”文官压低声音,紧张地左右张望。
死士首领将一个看似普通的药材包裹推到他面前:“都在里面,标记很清楚。红色标记的,是给‘那些人’的。蓝色标记的,是给……‘那位’的备用。”他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文官脸色一白:“给……给王爷?这……这太危险了!”
“这是上面的意思。”死士首领冷冷道,“事成之后,保你全家富贵,官升三级。若是失手……你知道后果。”
文官颤抖着接过包裹,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
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秘密接头的整个过程,都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的对话,也被擅长唇语的暗卫大致解读了出来。
“目标确认,是户政司仓曹主事,赵德明。”暗卫迅速将情报传回。
“果然是他。”陈影看着情报,眼中寒光一闪,“这个赵德明,之前就发现他账目有些不清不楚,没想到竟是王振的人,还敢谋害王爷!是否立即抓捕?”
林枫摇了摇头,眼中是洞察一切的冷静:“不急。抓一个赵德明容易,但他背后的网络呢?那些被标记要投毒的‘那些人’又是谁?王振在北疆,绝不止这一枚棋子。”
他站起身,走到北疆的官员名录图前,目光锐利如刀:“继续监视赵德明,看他接下来接触谁,把哪些‘礼物’送给谁。我们要借这次机会,将王振安插在北疆的钉子,一颗颗,全部拔出来!”
砺锋谷中,神策军的训练依旧热火朝天,士兵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而一场关乎北疆命运的反间谍与投毒防控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林枫稳坐钓鱼台,他要看看,这条毒蛇,究竟能引出多少隐藏在阴影中的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