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秋藏脉实,新约旧盟
处暑的风带着凉意,灵脉馆的晒谷场又堆满了新收的谷物,金黄的玉米棒子在屋檐下挂成串,红辣椒和紫茄子在竹架上晒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谷物香,混着灵脉泉边野菊的清苦,格外踏实。
陈默正在翻晒今年新采的药草,脉生草、清脉花、护田草……分门别类摊在竹匾里,在阳光下泛着深浅不一的绿。铁牛扛着捆刚割的艾草走来,草叶上的白霜蹭了他满身,像落了层细雪。
“陈大哥,这艾草晒透了,我把它编成绳,”铁牛把艾草扔在空地上,抹了把汗,“秦先生说处暑挂艾,能驱虫辟邪,来年开春再烧成灰撒在田里,还能肥地,一举两得。”
小石头蹲在药草旁,拿着秦先生给的《百草图谱》比对,时不时用小铲子把杂草挑出来。“陈伯伯,你看这株草,”他举着棵叶片带锯齿的植物,眼睛亮晶晶的,“图谱上说叫‘锁脉草’,能稳固脉气,墨兰姐姐的日记里画过,说在泉边种上一圈,能让聚脉珠的力量更强。”
陈默接过锁脉草,根茎处还沾着灵脉泉的湿泥,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看得分明。“没错,是锁脉草,”他笑着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墨兰以前总在泉边种这个,说‘草能锁脉,人能守心’,草木比人实在,种下去就扎扎实实地长,从不偷懒。”
慕白提着个竹篮走来,里面是刚蒸好的南瓜饼,金黄的饼子上撒着芝麻,热气腾腾的,甜香混着谷物的气息,在晒谷场漫开。“歇会儿尝尝,”她把饼子递给陈默,指尖触到他粗糙的掌心,带着点暖意,“柳溪村的王婆婆派人来说,她们村的稻子也收完了,想跟咱们换些药草,说秋冬时节孩子容易闹病,有这些草心里踏实。”
“换,怎么不换,”陈默咬了口南瓜饼,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再多备些护脉汤的药材给她们送去,王婆婆年纪大了,冬天畏寒,那汤能暖身子。当年咱们修泉边堤坝,她们村出人又出力,这份情得记着。”
秦先生坐在学堂门口的老槐树下,正给几个孩子讲《守脉约》——那是初代守脉人定下的规矩,写在块青铜牌上,藏在学堂的梁上,每年处暑都要拿出来晒一晒,让孩子们念念。
“‘守脉人,守的不是一脉一池,是山水相依,是邻里相扶’,”秦先生指着铜牌上的古字,声音洪亮,“你们看这牌上的纹路,像不像灵脉泉的支流?一条脉护不了一方人,千万条脉拧成一股绳,才能挡住风雨。当年墨兰的父亲,就是带着柳溪村的乡亲,一起修的锁脉洞,才有了后来的安稳日子。”
小丫头被春桃抱在怀里,手里攥着片锁脉草的叶子,有模有样地跟着念“守脉约”,奶声奶气的声音引得众人直笑。春桃笑着擦掉她嘴角的饼渣:“这丫头跟灵脉泉越发亲了,刚才在泉边玩,锁脉草的叶子落在她头上,聚脉珠都亮了亮,秦先生说她往后也是个能守脉的。”
陈默望着泉边的方向,锁脉草的嫩芽已经冒出地面,沿着泉眼围成圈,像道绿色的篱笆。并蒂兰在秋风里开得正盛,淡紫的花瓣上落了只蝴蝶,停了许久才飞走,翅膀带起的风拂过花瓣,像在打招呼。
午后,铁牛带着几个后生去雾隐山深处,把晒干的艾草挂在断脉崖的九鼎阵旁。“老张说这艾草能安神,”他临走时说,“虽然墨尘的事了了,但那地方总让人心里发紧,挂点艾草,既敬着老辈人,也求个心安。”
陈默则带着小石头去柳溪村送药草,村里的晒谷场也堆得满满当当,乡亲们看到他们来,纷纷往篮子里塞新收的花生、红枣,说要给灵脉馆的孩子们尝尝鲜。
“陈馆主,你们的锁脉草能不能分我们些?”村长老王拄着拐杖走来,手里拿着个药包,“村东头的井脉有点不稳,井水发浑,想种点锁脉草试试。”
“不光给草,我再教你们怎么引灵脉泉的活水入井,”陈默爽快地答应,“灵脉本就是相通的,你们的井脉稳了,我们的泉脉也能更踏实,这才是老辈人说的‘脉脉相连’。”
夕阳西下时,他们往回走,篮子里装满了乡亲们给的吃食,沉甸甸的,像装着满满的情意。小石头趴在陈默背上,哼着秦先生教的《守脉谣》,调子简单却温暖,在田埂上回荡。
回到灵脉馆时,暮色已经染红了天边。泉边的锁脉草在晚风里轻轻晃,像在欢迎他们回来。慕白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新磨的豆腐,刚杀的土鸡,还有蒸得软糯的新米,香气引得孩子们围着灶台直转。
饭桌上,秦先生忽然拿出块新的青铜牌,上面刻着“新守脉约”几个字,旁边是灵脉泉和柳溪村的图案。“这是我让铁牛新铸的,”他把铜牌推到陈默面前,“老约守的是规矩,新约守的是人心。往后啊,灵脉馆和柳溪村,就像这牌上的图,再也分不开了。”
陈默摸着铜牌上的纹路,冰凉的金属透着暖意。他知道,所谓守脉,从来不是闭门自守,是像锁脉草一样,彼此缠绕,相互扶持;是像灵脉泉的活水一样,流淌出去,滋养更多土地。
夜色渐深,灵脉馆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泉边的锁脉草,在月光里静静生长,带着秋藏的踏实,等待着冬天的沉淀,也等待着明年春天,新的生机。而那些关于守护、和解、相连的故事,会像这年年丰收的谷物,在时光里,结出越来越饱满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