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星渊出来时,西漠的沙暴已平息,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沙丘上,泛着金箔般的光泽。石蛮将融合了“沙”字碑力量的晶体收好,兽皮残卷上代表南泽的光点正闪烁着柔和的蓝光,与西漠的土黄、冰原的冰蓝、木灵殿的翠绿、聚灵亭与焚火台的金紫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渐趋完整的织锦。
“南泽是片沼泽地,常年被瘴气笼罩。”凌霜展开从沉星渊找到的南泽舆图,指尖划过图上蜿蜒的水纹,“‘泽’字碑藏在‘回环沼’的中心岛,那里的水脉与十二圣座相连,却是最容易被影蚀污染的地方——影蚀的邪气遇水则散,能在沼泽里形成无数个分身。”
火离用焚天剑挑开路边的枯枝,剑上的火焰将残留的沙粒烧成灰烬:“遇水则散?那我们的净影草岂不是没用了?”
“未必。”石蛮想起青梧培育的净影草,“木灵殿的灵草能在水中生根,只要让青梧提前培育出耐水的品种,就能在沼泽里形成净化带。”
青梧立刻从行囊里掏出陶罐,里面装着浸泡在灵脉水中的净影草种子,嫩芽已经顶破种皮:“我出发前就做了准备,这些种子在灵脉水里泡了三天,根须能在浊水里扎根。只是……南泽的瘴气会腐蚀灵植,得用火离姐姐的火焰帮忙驱虫。”
“包在我身上。”火离拍了拍他的肩膀,火焰在指尖跳跃,“保证让你的草芽顺顺利利长起来。”
血煞扛着巨斧走在最前面,独眼里映着远方朦胧的绿意——那是南泽边缘的沼泽林。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林边的一块巨石:“那上面有字。”
众人走近一看,巨石上用利器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墨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只能辨认出“泽”“影”“分”“心”几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三枚重叠的叶片。
“是南泽的‘三水符’。”凌霜抚摸着符号边缘的刻痕,“南泽的水脉有三重流向,‘泽’字碑的力量就藏在水流的交汇处。这个符号是在提醒我们,影蚀会顺着水流分身,必须找到三水交汇的‘本心泉’才能克制。”
石蛮将手掌按在符号上,晶体中的“泽”字虚影突然亮起,与符号产生共鸣,巨石背面竟浮现出一幅简略的水脉图,标注着三水交汇的位置——正是回环沼的中心岛。
“看来沙灵殿和南泽的守护者早有联络。”石蛮收起晶体,“这水脉图能帮我们避开大部分影蚀分身。青梧,从现在开始培育净影草,我们要在进入沼泽前准备好足够的净化力量。”
青梧立刻找了片背风的洼地,用石块围出个简易的培育池,将灵脉水和种子倒进去,口中低声念着木灵殿的催生咒。火离则在池边燃起一圈小火苗,既能驱散瘴气,又能为种子提供温暖。
等待的间隙,血煞在林子里猎杀了几只沼泽特有的“沼鹿”,剥皮烤肉时,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很快弥漫开来。凌霜则在打磨冰纹剑,剑穗的冰珠在潮湿的空气里凝结出细小的水珠,碰撞声清脆悦耳。
石蛮坐在火堆旁,翻看兽皮残卷上的南泽记载。上面说南泽的守护者擅长“引水为盾”,能操控沼泽里的水流形成屏障,甚至能让影蚀的分身困在水流的循环中,找不到实体。但记载的最后画着个破碎的水纹,旁边写着“心泉浊”三个字,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本心泉’怎么了?”石蛮抬头问凌霜,“舆图上标注它是‘泽’字碑的力量源泉,为何会说‘心泉浊’?”
凌霜的动作顿了顿,冰珠的碰撞声戛然而止:“老辈人说,南泽的守护者曾为了对抗影蚀,将自身灵脉与心泉相连,结果被影蚀反噬,心泉的水从此变得浑浊,‘泽’字碑的力量也因此减弱。”
血煞咬了口烤鹿肉,含糊不清地说:“又是个拼命的。这些圣座的守护者,就不能学聪明点?留着命慢慢打不行吗?”
火离白了他一眼,却没反驳。石蛮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木灵殿主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雪沧殿主凝固在冰中的姿态——或许对守护者而言,“留着命”从来不是选择,因为他们身后,是整个圣座的灵脉,是无数需要守护的生灵。
第二天清晨,青梧培育的净影草已经长到半尺高,根须在灵脉水中舒展,呈现出健康的翠绿色。他小心翼翼地将草苗分装在陶罐里,每一株都裹着湿润的苔藓:“能在沼泽里活三天,足够我们找到‘泽’字碑了。”
五人踏入南泽沼泽时,潮湿的瘴气立刻扑面而来,带着腐烂植物的腥甜。脚下的淤泥深不见底,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浊水里不时有滑腻的东西擦过脚踝,分不清是水草还是别的什么。
“跟紧我。”石蛮展开水脉图,晶体的光芒在前方引路,“沿着主水脉走,这里的水流最急,影蚀分身不容易聚集。”
火离走在第二,焚天剑的火焰在周身形成光圈,将靠近的瘴气烧成白雾;青梧紧随其后,不时弯腰将净影草苗种进淤泥,草苗落地即活,翠绿的叶片在浊水中展开,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净化点;凌霜和血煞断后,冰纹剑冻结试图缠绕脚踝的水草,巨斧则劈开突然从淤泥里冒出的影蚀触手。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的沼泽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片片漂浮的绿岛,岛与岛之间由粗壮的藤蔓连接,藤蔓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是‘浮香岛’。”凌霜指着最大的那片岛屿,“舆图说这里是三水脉的第一个交汇处,‘泽’字碑的力量会在这里形成第一道屏障。”
话音未落,白色的小花突然剧烈摇晃,花瓣纷纷脱落,化作无数只半透明的小虫,嗡嗡地朝着众人飞来。那些小虫飞过的地方,淤泥竟开始冒泡,散发出暗紫色的邪气。
“是影蚀分身!”火离的火焰猛地暴涨,将靠近的虫群烧成灰烬,“它们藏在花粉里!”
石蛮立刻让青梧种下净影草,翠绿色的光芒扩散开来,小虫一接触到光芒就纷纷坠落,化作黑色的汁液渗入淤泥。但更多的小虫从花丛中涌出,像一片白色的潮水,将浮香岛团团围住。
“不能硬拼!”石蛮看着不断增多的虫群,突然想起水脉图上的标记,“三水脉的交汇处有暗流!血煞,用斧头劈开藤蔓,我们进暗流!”
血煞抡起巨斧,狠狠砸在连接岛屿的藤蔓上。藤蔓应声断裂,露出底下翻滚的浊流,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流中传来,显然是暗流的入口。
“青梧先走!”石蛮将少年推到暗流边,“用净影草护住自己!”
青梧咬着牙跳进暗流,翠绿色的草苗在他周身形成护罩,浊流竟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通路。火离和凌霜紧随其后,火焰与冰纹在暗流中交织,逼退试图靠近的影蚀。血煞最后跳入,巨斧在身后划出银弧,将追来的虫群劈散。
石蛮纵身跃入暗流的瞬间,回头望了眼浮香岛——那些白色的小花正在迅速枯萎,露出底下暗紫色的花茎,原来整座浮香岛,都是影蚀培育的陷阱。
暗流中的水流异常湍急,带着众人不断下沉。石蛮运转晶体的力量,在周身形成光泡,将浊水隔绝在外。他能看到火离的火焰在前方闪烁,青梧的翠绿色护罩像一盏灯,凌霜的冰纹则在身后冻结出一串冰珠,标记着路线。
不知下沉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蓝光。随着距离拉近,蓝光越来越亮,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水幕,水幕上浮现出无数流动的符文——正是南泽的“三水符”。
“是本心泉!”凌霜的声音带着兴奋,“水幕后面就是中心岛!”
水幕前的水流突然变得平缓,石蛮等人顺着水流漂到水幕边,才发现水幕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水珠组成,每个水珠里都映着一个影蚀的分身,正对着他们发出无声的咆哮。
“这些分身能模仿我们的灵力。”火离警惕地看着水珠里的影蚀,它们的形态竟与石蛮五人渐渐重合,“一旦穿过水幕,它们就会实体化。”
石蛮看向晶体,“泽”字的土黄色纹路正在与水幕的符文共鸣:“‘泽’字碑的力量在引导我们。它想让我们看清——影蚀的分身虽能模仿形态,却模仿不了‘本心’。”
他率先伸手触碰水幕,水珠里的影蚀分身立刻化作他的模样,举着晶体刺来。石蛮没有躲闪,只是将体内的四碑力量凝聚在掌心,金、紫、绿、土黄四色光芒与“泽”字的蓝光融合,形成一道纯净的光柱。
影蚀分身的攻击撞在光柱上,瞬间像冰雪般消融。水幕上的符文亮起,自动为石蛮让出一条通路。
“跟着自己的本心走!”石蛮的声音透过水幕传来,“别被分身迷惑!”
火离深吸一口气,焚天剑的火焰凝聚成一点,直指水幕中自己的分身。那分身举着同样的剑刺来,却在接触到火焰核心时崩裂——它模仿得了火焰的形态,却模仿不了焚火台守护的决心。
血煞的方法最简单直接,巨斧带着无匹的蛮力劈向分身,影蚀模仿的斧头刚一接触就被震碎——它学不会血煞那股“我即守护”的蛮横。
凌霜的冰纹剑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冰珠在身前组成防御阵,分身的冰刺撞在阵上,碎成无害的冰晶——它不懂冰原殿守护的韧性,只知一味强硬。
青梧的净影草突然爆发出勃勃生机,藤蔓缠绕着分身向上生长,将其紧紧包裹。分身试图模仿催生咒,却只能让藤蔓更快枯萎——它理解不了木灵殿“生生不息”的真意,只知掠夺。
五人穿过水幕的瞬间,中心岛的全貌展现在眼前:一座圆形的岛屿悬浮在本心泉上方,泉眼处的水确实浑浊不堪,却在中央立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的“泽”字流淌着清澈的蓝光,正是“泽”字碑。
碑前,一位身着蓝袍的老者倒在泉边,手中还紧握着一枚水纹玉佩,显然是南泽的守护者,他的灵脉与泉眼相连,浊水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影蚀的分身被他的灵力困住,无法脱身。
“他用自己的本心净化了影蚀的主体。”石蛮走到老者身边,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却仍保持着引导水脉的姿势,“这些分身只是残留的邪气。”
青梧将净影草种在泉边,翠绿色的根须扎进浊水,竟开始一点点净化水质:“‘泽’字碑在回应!它想让我们完成老者的遗愿!”
石蛮将晶体按在“泽”字碑上,五碑力量与老者残留的灵力融合,蓝光顺着本心泉的水脉扩散,浊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那些被困的影蚀分身在蓝光中哀嚎着消散。
当最后一丝邪气被净化时,“泽”字碑的蓝光与晶体完美融合,兽皮残卷上的南泽光点彻底点亮,与其他五座圣座连成一个稳固的六角形。
老者手中的水纹玉佩突然飞起,落在石蛮掌心,与沉星渊的月佩、冰原殿的令牌、木灵殿的生息戒、焚火台的剑穗、聚灵亭的晶体放在一起,发出和谐的共鸣。
“还差六个。”石蛮将玉佩收好,看着渐渐清澈的本心泉,“下一站,东岛‘浪’字碑。”
中心岛的风带着水汽的清新,吹动着众人的衣袍。石蛮知道,每座圣座的守护都有其独特的方式,聚灵亭的坚守、焚火台的炽热、冰原殿的坚韧、木灵殿的生机、西漠的包容、南泽的澄心……这些不同的“本心”,正是对抗影蚀最好的武器。
因为影蚀可以模仿力量、形态,却永远学不会守护的真意——那是刻在每个守护者骨血里的信念,是十二圣座之所以存在的根基。
离开南泽时,净影草已在沼泽里连成一片翠绿的净化带,本心泉的清水顺着水脉流淌,滋养着这片曾被污染的土地。石蛮回头望了眼中心岛,老者的身影仿佛还在泉边伫立,与“泽”字碑一同,成为南泽永恒的守护。
他们的路还在继续,东岛的浪涛声已在远方呼唤,带着新的挑战,也带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