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亭的木碗还沾着灵核液的光晕,石蛮正蹲在血葵幼苗前,看着叶片上的九色纹路随晨光流转。幼苗已长到近尺高,茎秆上的绒毛沾着露水,顺着叶脉滑进泥土,在地面晕开细小的光斑——那是灵脉共振的痕迹,与雷层悬浮岛的石碑光纹如出一辙。
“在看什么?”火离端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孩子们刚采的清灵草,草叶上的露珠滚落,砸在石蛮手背,凉丝丝的却带着暖意。她的流萤剑斜靠在亭柱上,剑穗灵珠折射的光落在血葵叶片上,九色纹路突然泛起涟漪,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它在传递消息。”石蛮指尖轻点叶片,纹路的涟漪顺着地面蔓延,在聚灵亭中央拼出半张星图,“是‘烬土’的位置。”星图边缘泛着焦黑,与沉墟的蚀骨虫母邪气纹有几分相似,却更厚重,像是被烈火反复灼烧过。
火离将清灵草捆成束,放在石桌上的陶罐旁——那是昨夜分灵核液剩下的陶瓮,此刻正发出轻微的嗡鸣,瓮口凝结的白汽顺着亭顶光纹攀升,在梁柱间织成细密的网。“营副传讯说,锈铁营的老档案里提过烬土。”她解下腰间的星晶碎片,与血葵纹路一碰,碎片立刻投射出泛黄的纸页影像,“那里的灵脉被地心火淬炼过,能燃烧一切邪气,却也会吞噬靠近的活物。”
石蛮盯着星图上烬土的标记,那里的焦黑纹路正与聚灵亭的光纹缓慢融合,像有股力量在拉扯着两个节点靠近。他忽然想起雷层悬浮岛的石碑——“雷层非绝境”,或许烬土的“吞噬”,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孩子们呢?”石蛮起身时,发现亭外的向日葵田没了往日的喧闹。
“血煞带他们去逆灵城了。”火离将清灵草扔进陶瓮,白汽突然暴涨,在半空凝成孩子们的笑脸虚影,“锈铁营的人修复了灵脉塔,说要教孩子们认星图,血煞非说这是‘实战教学’,硬把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塞了个传声筒,让她随时报信。”
话音未落,石桌上的传声筒突然“咔哒”作响,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钻出来:“石蛮哥哥!灵脉塔的齿轮卡住了!血煞叔叔用刀劈,结果冒出好多火星……”紧接着是血煞的怒吼:“小丫头别乱讲!老子这是在给齿轮除锈!”
石蛮和火离对视一笑,传声筒里的杂音突然变调,混进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灵脉塔的青铜符文在剧烈震动。血葵幼苗的九色纹路猛地收缩,叶片紧紧蜷起,茎秆弯成弓状——这是危险预警的姿态。
“出事了。”火离的流萤剑瞬间出鞘,剑穗灵珠爆发出刺眼的光,“是烬土的灵脉在异动,顺着星图共振影响了逆灵城的齿轮!”
两人冲向传送阵时,聚灵亭的光纹突然剧烈闪烁,亭柱上的焦痕(之前烬火灼烧的旧迹)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血葵幼苗的露水混合,在地面拼出完整的星图——烬土的位置不再是静态的标记,而是个跳动的红点,正顺着灵脉轨迹往逆灵城移动。
“它在主动靠近。”石蛮的共生斧金红纹路亮起,与光纹产生共鸣,“不是灵脉自然流转,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传送阵的白光包裹两人的瞬间,传声筒里传来营副的嘶吼:“快阻止齿轮转动!它在吸收烬土的火气,再这样下去灵脉塔会炸——”声音戛然而止,只剩电流般的杂音。
失重感消失时,扑面而来的是灼热的气浪。逆灵城的灵脉塔果然在震颤,塔身的青铜齿轮咬合处冒出火星,其中最大的主动轮上,竟缠绕着与烬土星图同源的焦黑纹路,每转动一圈,齿轮就变红一分,像是要被烧化。
“这边!”血煞抱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塔后冲出来,共鸣刀上沾着融化的铜水,“齿轮里卡了块烬土的碎石,营副正用星晶压制,再晚点塔身就要裂开了!”
石蛮抬头,看见灵脉塔第三层的窗口,断臂营副正用独臂按着块发红的碎石,星晶碎片在他掌心炸裂成光屑,却只能勉强挡住碎石的热气。塔下的孩子们被火离的光罩护着,举着小手往光罩里注入灵气,清灵草编成的手环在他们腕间发亮——那是石蛮教的简易防护术,此刻竟形成层淡绿的屏障,延缓了齿轮的升温。
“火离,稳住光罩!”石蛮的双纹丹气顺着塔身攀爬,金红纹路在齿轮上织成网,试图阻止其转动,“血煞,带孩子们念《灵脉歌》,用童声冲散焦纹!”
“灵脉长,绕山岗——”孩子们的歌声刚起,齿轮里的碎石突然爆发出红光,焦黑纹路顺着金红网蔓延,石蛮只觉手臂灼痛,丹气网竟被烧出个破洞。
“它在吞噬灵脉之力!”营副的声音带着痛苦,星晶碎片在他掌心彻底碎裂,碎石失去压制,猛地往齿轮深处钻去,“这不是普通的碎石,是烬土的‘火种’,能点燃一切灵脉能量!”
火离的流萤剑突然化作青光,顺着破洞刺入齿轮。青光与红光碰撞的瞬间,塔身剧烈摇晃,第三层的窗口喷出灼热的气浪,营副被掀得撞在墙上,独臂的血葵印记亮起红光,才勉强没被气浪卷走。
“用灵核液!”火离的喊声在轰鸣中炸开,“陶瓮里的灵核液能中和火气!”
石蛮立刻反应过来,双纹丹气卷起陶瓮,将剩下的灵核液全部泼向齿轮。九色液体接触红光的刹那,竟在齿轮上凝成层冰晶,焦黑纹路像被冻伤般收缩,碎石的红光也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石蛮的共生斧带着金红丹气,精准劈向碎石卡着的齿轮缝隙。斧刃与冰晶碰撞,激起漫天白雾,碎石在白雾中露出真容——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石块,而是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与老营主佩刀相同的“营”字。
“是老营主的东西!”营副挣扎着爬起来,独臂指向残片边缘的凹槽,“这是他当年从烬土带回来的‘引火符’,说是能控制地心火,怎么会变成火种?”
残片在斧刃下裂开,涌出的不是热气,而是纯净的土黄色灵气,顺着灵脉塔的齿轮流转,焦黑纹路在灵气中渐渐褪色,化作细小的光点,钻进孩子们腕间的清灵草手环里。石蛮这才看清,残片的裂缝里藏着半张星图,与聚灵亭血葵幼苗拼出的图案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烬土地形——那里的地心火脉,竟与聚灵亭的灵脉源头同出一辙。
“他是想……用烬土的火淬炼聚灵亭的灵脉。”火离收起流萤剑,剑身上的冰晶正慢慢融化,露出层温润的光,“就像打铁需要烈火,灵脉也需要淬炼才能更坚韧。只是他没来得及完成,引火符才会失控。”
齿轮的转动渐渐平稳,塔身的红光褪去,露出底下泛着银光的新纹——那是灵核液与地心火灵气融合的痕迹,比之前的青铜纹更细密,像给灵脉塔镀了层铠甲。孩子们的清灵草手环在此时亮起,手环上的光点顺着光罩融入灵脉塔,成了新的能量节点。
石蛮捡起裂成两半的引火符,残片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老营主未散的意志。他忽然明白,从逆灵城到星陨荒原,从沉墟到雷层,再到如今的烬土线索,老营主留下的从来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条完整的路——用不同灵脉的特质,层层淬炼聚灵亭的根基,让守护之力变得无坚不摧。
“血煞,看好灵脉塔。”石蛮将半片引火符递给营副,“这东西能定位烬土的地心火眼,我们得去一趟。”
火离的流萤剑已经跃跃欲试,剑穗灵珠的光指向西方——那里的天际线泛着淡淡的赤金,正是星图上烬土的方向。“孩子们怎么办?”她看向光罩里的小脑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传声筒,眼神里满是期待。
“带他们一起。”石蛮的决定让众人一愣,他却指着孩子们腕间发亮的手环,“清灵草能抵御火气,他们的童声能安抚灵脉,或许……老营主早就等着这一天。”
营副突然笑了,独臂将引火符残片按在灵脉塔的新纹上:“老营主常说,灵脉的未来在孩子手里。他当年带不动我们这些‘老骨头’,现在你们带着孩子去,正好遂了他的愿。”
血煞扛起共鸣刀,往传送阵的方向走:“算我一个。老子倒要看看,烬土的火是不是比雷层的闪电更厉害。”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第一个冲出光罩,传声筒举得高高的:“我要录下地心火的声音!回去讲给聚灵亭的花听!”
孩子们跟着欢呼起来,清灵草手环在阳光下连成串,像串会发光的铃铛。石蛮看着他们的笑脸,又看了看灵脉塔上新生成的纹路,突然觉得所谓的“淬炼”,从来不是简单的磨砺,而是带着希望往前走——就像老营主带着引火符走过的路,就像他们此刻,牵着孩子的手,朝着未知的烬土走去。
传送阵的白光再次亮起时,石蛮最后望了眼逆灵城的轮廓。灵脉塔的新纹在阳光下流转,与聚灵亭的光纹、雷层的光桥、沉墟的灵脉塔遥相呼应,像条贯穿天地的银线,将所有守护的痕迹串在一起。
他握紧火离的手,指尖的引火符残片微微发烫。烬土的赤金色天际线越来越近,孩子们的笑声混着《灵脉歌》的调子,从传声筒里钻出来,在光流中荡开——
“灵脉长,绕山岗,光纹亮,照四方……”
这一次,石蛮清晰地感觉到,不仅是他们在走向烬土,那些藏在灵脉深处的意志,那些刻在青铜上的期待,也正顺着银线,与他们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