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碑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碑身缝隙中渗出的幽蓝光点像活物般窜动,在石蛮和火离脚边织成一张光网。石蛮握紧焚天刀的手微微出汗——刀身与圣碑的共鸣从未如此强烈,那些三百年前的刀痕正顺着纹路发烫,仿佛要将他的手掌烙穿。火离的指尖悬在碑面三寸处,掌心的焚天焰忽明忽暗,每一次跳动都让碑上的古老文字亮起一分,“承厄”“守誓”“双脉”等字眼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似有无数声音要从石缝中挣脱。
“小心!”火离突然拽住石蛮后领,将他扯出半尺——刚才他脚下的光网突然收紧,无数细如发丝的光丝正试图钻进他的靴底,那是圣碑在“验明正身”。石蛮低头看去,光丝接触到他脚踝上的族徽烙印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族徽是三百年前先祖与焚天族立誓时烙下的,此刻正泛着与圣碑同源的青光。
“看来先祖没骗我们。”火离的焚天焰突然暴涨三尺,将两人裹在其中,“这碑认的不是单脉,是两族的誓约。”她指尖划过碑面那些模糊的刻痕,突然停在一处——那里刻着半朵残缺的火焰,与她发间的焚天族族徽恰好互补。石蛮凑近一看,火焰旁的刀痕竟与自己焚天刀的缺口完美嵌合,仿佛这刀与碑本就是一体。
就在此时,圣碑猛地迸发出刺目强光,石蛮和火离被震得后退三步,手中的刀与焰同时脱手,悬浮在碑顶。光网骤然收紧,将两人死死缚住,幽蓝光丝顺着血脉往心脏钻,所过之处,石蛮看到了焚天族的秘辛:三百年前,焚天族圣女以心头血为引,将焚天焰封入圣碑,才镇住即将崩裂的地脉;火离则看见石家先祖跪在碑前,以骨血为墨,刻下“石氏护碑,生生不息”的血誓。
“原来……”火离的声音带着哽咽,光丝已缠上她的手腕,“我族的‘焚天焰’,本就是碑灵的一部分。”
石蛮的喉结滚动——光丝钻进他左臂时,那些被族老们讳莫如深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石家每代护碑人活不过三十岁,不是因为诅咒,是他们在圣碑异动时,会主动引光丝入体,以精血修补碑身裂纹。他祖父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焚天族玉佩,此刻正在他怀中发烫,玉佩上的火焰纹路正与碑顶的焚天焰渐渐重合。
“两族的誓约,从来不是‘石家护碑,焚天族见证’。”石蛮突然明白了,他扯开衣襟,将发烫的玉佩按在碑面,“是‘双脉同承’!”
玉佩与碑面接触的瞬间,整个圣碑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石蛮和火离被光网拖拽着撞向碑身,焚天刀与焚天焰在碑顶相融,化作一柄燃着幽蓝火焰的长刀,刀身浮现出两族先祖的虚影——石家先祖执刀,焚天族圣女托着刀鞘,正在刻下最初的誓约。光丝突然转向,顺着两人的血脉逆流而上,所过之处,石蛮左臂的旧伤开始愈合,火离发间的焚天焰变得温润如玉,不再灼人。
“活成碑……”火离喃喃道,看着自己掌心与碑面逐渐重合的纹路,“不是困在碑前,是要让两族的血,像碑上的纹一样缠在一起。”
石蛮抬手抚上碑面,那些三百年前的刻痕正在他掌心下蠕动,仿佛要重新排列。他忽然想起祖父临终的呓语:“焚天焰暖石家血,石家刀护焚天魂。”原来所谓的“承厄”,是两族血脉必须彼此焐热,才能扛住圣碑的反噬。
碑顶的长刀突然劈下,却在触及两人头顶时化作漫天光雨。石蛮和火离的身影与碑身重叠了一瞬,再分开时,石蛮的焚天刀多了半朵焚天焰纹路,火离的发间别着一枚石家玉佩形状的焰花。圣碑的震颤彻底平息,那些幽蓝光点温顺地钻回缝隙,碑面浮现出比先前清晰百倍的字迹,末尾新添的“双脉同生”四字,正泛着石蛮和火离的血光。
殿外传来族人们的惊呼——广场上,两族的族谱正在发光,那些早已模糊的名字开始与圣碑上的先祖影像呼应。石蛮看着火离指尖跃动的、带着石家纹路的焚天焰,突然笑了。他举起焚天刀,刀身的焰光在广场上空划出一道弧光,将两族族人笼罩其中:“从今日起,石家护碑人,与焚天族圣女共掌此碑!”
火离的焚天焰在他刀身绕了一圈,化作一道火绳,将两族的族旗缠在一起。圣碑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沉眠三百年的碑灵终于舒展了眉头。石蛮低头看着自己与火离交握的手,光丝在两人腕间织成一个同心结,忽然明白,所谓的“活成碑”,从来不是成为冰冷的石头,而是让两族的羁绊,像圣碑的纹路一样,刻进骨血,生生不息。
远处的山风卷着松涛传来,带着焚天焰的暖意和石家刀的凛冽,在广场上空盘旋不去。石蛮知道,这不是结束——圣碑的光芒正在蔓延,那些三百年前被战火隔开的村落轮廓,正在光晕中渐渐清晰,仿佛在说,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困守一方碑石,而是让两族的誓约,长成庇护天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