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一剑开尘走龙蛇。”
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一道森白的剑光,在他身前骤然亮起,如同一条从九幽深处游弋而出的蛟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划过一个完美的圆弧。
快。
太快了。
快到那些胡人兵卒的脸上,还凝固着狰狞的笑容。
快到村口的里正和村民们,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那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十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滚落在尘埃里。
十具无头的腔子,血泉喷涌,染红了村口的大片土地。
只剩下那个被震退的首领,和另外两个离得最远的胡兵,呆立在原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白怀月挽了个剑花,剑身上的血珠被尽数甩落。
锵。
长剑归鞘。
【斩杀胡人普通兵卒*8,获得屠戮值8点。】
【斩杀胡人伍长*2,获得屠戮值10点。】
【共计获得屠戮值:18点。】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
与此同时。
村外数里地的官道上,一队身穿秦军甲胄的骑兵正在飞速赶来。
为首的队率,看着村子方向升起的炊烟,心急如焚。
更远的地方。
一支通体玄黑甲胄,连人带马都仿佛融入阴影的队伍,正在官道上疾驰。
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为首之人,正是影密卫统领,章邯。
村口。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像一群被点了穴的泥塑木雕,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提剑而立的背影。
然后。
噗通。
第一具无头尸体倒了下去。
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倒地声,沉闷而密集,每一次都狠狠砸在村民们的心口上。
十具腔子,十道血泉。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疯狂地涌入每个人的鼻腔。
几个胆小的妇人,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剩下的壮丁们,手里的锄头粪叉“哐当”掉了一地,他们想跑,双腿却灌了铅。
那是恐惧。
一种食草的牲口,在面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时,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恐惧。
救了他们命的少年,在此刻的他们看来,比那些胡贼还要可怕。
“都……都戳在这儿干嘛!”
里正沙哑的吼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拄着木杖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气的。
他气自己。
他竟然也在怕,怕这个刚刚救了全村人性命的孩子。
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涌上心头,压过了那点寒意。
里正用木杖狠狠敲着地面,冲着那群丢了魂的村民咆哮。
“都他娘的把家伙什捡起来!人家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就这么杵着?等死吗!”
“还不快谢谢恩人!”
这一声吼,把众人从惊惧中拉了回来。
对啊。
是这孩子救了他们。
要不是他,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自己。
感激,后怕,羞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涨得通红。
“恩人……”
“多谢……多谢怀月……”
零零散散的道谢声响起,带着哭腔和颤音。
白怀月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
他提着剑,迈步走向那些尸体。
他走到第一具尸体旁,弯腰,伸手,抓着头发,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提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颗。
第三颗。
他的动作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地走到下一颗头颅前。
他就这么一颗一颗地捡起,左手三颗,右手三颗,挂在腰间,又回来捡剩下的四颗。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回了村口的大杨树下。
回到那个小小的土包前。
他将十颗胡人的头颅,整整齐齐地在白老头的坟前摆成一排。
那些狰狞的,惊愕的,扭曲的表情,全都朝着那块歪歪扭扭的木牌。
他一屁股坐在坟包旁,靠着冰冷的泥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剑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然后才缓缓将剑归鞘。
“老爷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是第一份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总说,秦人的边境,得用秦人的剑来守。以前我不懂。”
“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坟里的人听不听得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村民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面如土色。
“还有?!”
“快!回墙后边去!”
里正刚吼了一嗓子,就看清了来人的装束。
黑色的甲胄,鲜红的缨盔,是秦军!
“是官军!官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为首的一名秦军队率,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村口。
他叫刘乐,是一名五百长。
当他看到村口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和那十具无头的尸体时,他身经百战的神经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具尸体脖颈处的断口。
平滑如镜。
好快的剑。
“头儿,这帮狗娘养的,跟咱们之前遇到的那几波一样,都是北疆胡人的正规军。”
一个什长递过来一块染血的铜牌,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胡文。
刘乐接过来看了一眼,烦躁地揣进怀里。
他这几天带队出来,已经剿灭了好几波伪装成流寇的胡军。
这些胡军小股渗透,绝不是简单的劫掠,背后肯定有大动作。
可军情从渔阳郡传到咸阳,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十个人,都是一剑封喉。”
刘乐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凝重。
“大秦武道,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下三品练的是筋骨皮,中三品练的是一口气,至于上三品,那都是能开宗立派的大人物。”
他对着手下人解释道:“我堪堪摸到七品的门槛,一剑杀一人不难,但要做到这么干净利落,脖子跟豆腐块似的,出剑的人,最少也是六品!”
六品,在边军里,起码也是个都尉了。
他抬起头,顺着血迹,看到了坟前的那个少年,和摆在坟前的那一排头颅。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
刘乐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杀气,他只在蒙恬将军那样的军中大佬身上感受过。
一个毛头小子,怎么会有这种气场?
里正见是官军主事的来了,连忙拄着拐杖迎了上去,生怕起了什么误会。
“军爷,军爷您别误会!这些胡狗,都是……都是那孩子杀的。”
刘乐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个高手。”
在他想来,这少年应该是仗着剑术高明,逐一将这些胡兵斩杀的。
里正听他这么说,急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不是,军爷,你弄错了!”
老头子深吸一口气,指着那十具尸体,又指了指坟边的白怀月,声音都变了调。
“他……他只出了一剑。”
“就一剑,这十个胡狗的脑袋,就全飞了!”
刘乐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白怀月。
一剑,杀十个训练有素的胡兵?
这他妈是六品?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哪是可塑之才,这分明是一块能镇国运的绝世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