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的喧嚣快掀翻屋顶，无酒精香槟再一次泼洒开来，这次的狂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地上的战术板被踢到角落，湿透的球衣揉成一团扔在凳上，替补席的小伙子们搂着教练组又喊又跳，连平时最沉稳的助理教练都被按着头灌了半瓶气泡水。这不是普通的赢球庆祝，是0比3落后硬生生拽回来的死里逃生，是全队咬着牙扛过三个客场、拼到最后一秒的信念胜利，每一声嘶吼里都裹着憋了太久的劲，震得人耳膜发烫。
林凯被围在最中间，刚从媒体手里接过系列赛mVp的临时奖杯——金属底座还带着点凉，杯身印着联赛logo，算不上多精致，可他攥在手里时，指节都在发紧。队友们根本不给他人反应的机会，有人从背后托住他的膝盖，有人抓住胳膊，齐声喊着“一、二、三”，直接把他往空中抛。失重感涌上来的瞬间，他下意识把奖杯护在怀里，低头就能看见下面一张张笑到变形的脸——首发中锋脸上还沾着香槟沫，控卫的发带歪到耳朵上，连平时总跟他抢训练投球权的新秀，都仰着头冲他使劲挥手。
抛了三次才把他放下来，林凯刚站稳，后背就被人拍得生疼，是队长拍着他的肩笑：“行啊小子，41分20助攻，老子打了十年球都没见过这数据！”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刚想开口，又被涌上来的记者围住，麦克风快递到嘴边，闪光灯亮得人睁不开眼。
赛后新闻发布会的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前排是各家媒体的记者，后排挤着不少球队工作人员，连联盟派来的官员都坐在角落。林凯一走进来，全场的目光全聚在他身上——他换了件干净的黑色卫衣，头发还没干透，发梢滴着水，可往椅子上一坐，身上那股刚从赛场下来的劲还没散。
第一个提问的是本地体育报的记者，递话筒时手都有点抖：“林，怎么评价这轮系列赛？0比3落后的时候，你们真的觉得能翻盘吗？”
林凯拿起话筒，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网，声音比在赛场上沉了些，却很稳：“从没想过放弃。不管是第三场输到只剩两分差距，还是第四场最后三十秒落后五分，更衣室里没人说过‘算了’。我们每次暂停都围着战术板看细节，客场酒店晚上还凑在一块复盘录像，哪怕就赢一分，也得咬着牙扛。这轮系列赛没什么奇迹，就是信队友——信保罗能守住最后一防，信中锋能卡好篮板，信教练画的战术能打出来。还有超音速队，他们打得够强硬，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话刚落，另一个记者马上追问：“抢七大战拿41分20助攻，全场正负值+18，你是怎么做到在关键时刻一直保持状态的？”
林凯低头笑了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话筒边缘：“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第四节最后两分钟，我突破被包夹，是侧翼从底线绕过来接传球投进三分；还有加时赛那次快攻，是控卫拼了命抢下防守篮板，第一时间把球甩给我。教练在更衣室里说，‘别想着自己carry，把球传给机会最好的人’，我只是照着做。胜利是全队的，没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他说话时没什么花哨的词，就平铺直叙地讲，可会议室里渐渐静下来，连记录的记者都停下笔，认真听着。等他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起身离场时，后排突然有人鼓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响，连对面超音速队的随队记者都跟着拍了手。
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球队订的庆祝场地里，音乐放到最大声，有人抱着吉他弹走调的歌，有人在地毯上打滚，林凯被拉着喝了两杯果汁，又陪队友玩了会儿投篮游戏，直到快凌晨一点，才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溜出来。
坐电梯回酒店房间时，电梯壁映出他的样子——卫衣领口被扯得有点松，眼下泛着淡青，眼底还有没褪尽的红血丝。开门进房，把奖杯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才瘫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房间里很静，只有空调吹风的声音，和楼下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缓了几分钟，他才想起拿手机——刚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就亮了，全是未读消息提示，微信图标上的红点堆成了数字99+。他靠在沙发背上，指尖划着屏幕翻，大多是球队工作人员、以前的教练、还有国内的朋友发来的祝贺，有的发长段文字，有的直接甩来一堆庆祝的表情包。
划到中间，终于看见林允儿的消息。没有长篇大论，就一长串感叹号，后面跟着断断续续的话：“欧巴！！！赢了！！！我哭了！！太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末尾是十几个哭泣和爱心的表情，挤在一起，看得出来发消息的时候手都在抖。
林凯盯着那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他能想象出她当时的样子——大概是坐在屏幕前，看到最后一个进球时突然跳起来，又哭又笑，手指乱戳屏幕，连标点都来不及打，就急着发过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他没打字，直接点了通话键。
电话几乎是刚响一声就被接通，那边立刻传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喘着气：“欧巴！”
林凯靠在沙发上，声音里裹着刚狂欢完的疲惫，却笑着应：“嗯，赢了。”
“呜呜呜……太厉害了……最后加时赛那个三分，我以为要输了，结果你突然就投进了……我都哭死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能听见吸鼻子的动静，“你是不是累坏了？刚才看新闻里，你脸都白了……”
“还好，就是有点饿。”林凯故意说得轻松，想让她别担心，顿了顿又补了句，“就是打完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过了几秒，才传来更咽的动静，很轻，却听得清楚：“嗯……我一直在听……”
两人就这么拿着电话，都没再说话。林凯能听见她那边的空调声，还有偶尔传来的窗外的车声；她应该也能听见他这边酒店走廊里隐约的脚步声。没有多余的话，可就这么安静着，却像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她的激动还没平复，他的疲惫里裹着踏实，那种不用多说就能懂的默契，顺着电波慢慢淌着，比任何安慰都管用。
又静了一会儿，林凯才柔着声音说：“早点休息吧，别再刷比赛回放了，眼睛该疼了。等我打完下一轮，回去找你。”
“嗯！”她的声音比刚才稳了点，带着点鼻音，“欧巴也快点休息，别再跟队友闹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林凯捏着手机坐了会儿，才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西雅图的夜景——远处的高楼亮着灯，街道上的车连成串，往下看能看见酒店楼下还有球迷举着球队的旗帜，偶尔喊一声球队的名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凉，吹在脸上，刚才的亢奋慢慢沉下去，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混着点奇异的平静。
他靠在窗沿上，指尖敲着玻璃。赛季还没结束，西部决赛的对手还没定——小牛和太阳还在打半决赛，刚才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教练还跟他说，这两支队伍不管哪支出来，都比超音速难对付。太阳的快攻能跑死人，小牛的诺维茨基关键时刻的投篮准得吓人，接下来的系列赛，只会更累，更难打。
可他一点都不怕。刚才在更衣室被队友抛起来的时候，在新闻发布会上听见掌声的时候，还有刚才打电话听见林允儿哭腔的时候，他就清楚——那些拼过的劲，流过的汗，不是为了这一个系列赛的胜利。
“幽灵”的称呼是媒体给的，从他刚进联盟打替补、靠速度和抢断出风头的时候就有了。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觉得，这个称呼有了分量。不是靠哪一场球的高光，是靠全队一起扛过来的难关，是靠不放弃的劲，一点点拼出来的传奇。
林凯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远处的星星很亮，目光好像穿过黑沉沉的夜，落到了很远的地方——可能是西部决赛的赛场，可能是更远的总决赛，也可能是以后的日子。他攥了攥手心，刚才握奖杯时的触感还在。
新的征程，早就在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