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月的北京，雪后初晴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观湖园客厅的实木桌上投下细碎光斑。沈浩指尖按着一份泛黄的《2007 年中国光伏产业发展报告》，指腹反复摩挲着 “分布式光伏电站试点启动” 的加粗字样 —— 这份报告是他托周明教授从行业协会借来的，扉页上还留着教授的批注 “政策窗口期将至”。而桌角摊开的用电报表更让他心绪难平：北京 6 家涮肉店、上海 6 家烤肉店，去年全年电费 468 万，平均每家店每月近 4 万；老家合作社的 3 座冷链站加 1 个红枣加工车间，年均电费 320 万，光是夏天压缩机满负荷运转时，单月电费就突破 35 万。他随手翻到未来三年的新店扩张计划，按现有电价测算，5 年内整体用电成本恐怕要突破 3000 万。
“在琢磨什么？报表边角都快被你戳破了。” 苏晴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枣茶走来，白瓷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她将杯子轻放在桌角，目光扫过报表上红笔标注的 “电费同比上涨 8%”，又落在报告里 “光伏电站投资成本” 的表格上，“是觉得之前装热水器的力度不够，想往新能源深投？”
沈浩抬眼，指腹轻轻蹭过报表上的数字，声音里带着笃定：“不止是装几台热水器，我想投 1.2 亿建一座区域光伏电站。” 他起身拉开靠墙的大幅地图，指尖落在老家县城西南角的一片浅灰色区域，“你看这里，合作社附近有片废弃砖厂的荒坡，占地约 200 亩，之前县里想复耕但土壤贫瘠，用来建电站刚好。按现在的技术，200 亩能装 25 兆瓦的光伏组件，建成后年发电量差不多 1500 万度 —— 咱们双店和冷链站每年总耗电 800 万度，刚好能覆盖；剩下的 700 万度，按国家脱硫标杆电价 0.4 元 \/ 度算，并入电网每年能回 280 万。”
苏晴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转身从书房书架上抽出一本《2007 年商业用电价格手册》，快速翻到京津冀与长三角章节：“北京商业用电峰谷均价 1.2 元 \/ 度，上海 1.15 元 \/ 度，老家工业用电 0.8 元 \/ 度。要是电站能给双店直供，按电网电价的 80% 结算，单这部分每年就能省近 100 万。” 她指尖在计算器上轻敲，“不过 2007 年光伏电站建设成本约 6 元 \/ 瓦，25 兆瓦刚好 1.5 亿，你说 1.2 亿，是有成本控制的办法？”
“对，找了两家厂商初步谈过。” 沈浩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技术方案，“一家能提供二手但性能达标的逆变器，比新设备便宜 30%；另外荒坡不用大规模平整，直接用桩基支架，能省 200 万土建费。算下来 1.2 亿能拿下，还能预留 100 万做前期勘察。” 他翻到报告里 “可再生能源补贴” 章节，指尖点在 “2008 年有望出台省级电价补贴” 的预测上，“更关键的是政策 ——2006 年《可再生能源法》刚实施，我记得后续两年会有地方补贴跟进，要是能拿到 0.25 元 \/ 度的省级补贴，年收益能多 175 万，回本周期能从 52 年缩到 32 年。而且这是长期保障，以后商业用电再涨，咱们的成本也能稳住。”
正说着，玄关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晓雅抱着穿粉色羽绒服的沈念雅走进来，小家伙裹得像个圆滚滚的小粽子，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迷你光伏板模型 —— 那是晓雅昨天熬夜用 3d 打印机做的，按电站设计图纸等比例缩印，连组件间的线路都画得清清楚楚。“爸爸，太阳板！” 念雅看到沈浩，立刻伸着胳膊要抱，模型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沈浩连忙接过女儿放在膝头，小心地帮她扶正模型，指着上面的蓝色组件：“念念看，这大块蓝色的是光伏板，能把太阳的光变成电。以后阿姨们的店里煮羊肉、老家的冷库放红枣，都能用它发的电，再也不怕突然停电，让羊肉变味、红枣变坏啦。” 念雅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把模型贴在沈浩脸上，软乎乎的小手蹭得他鼻尖发痒，还咯咯笑着说：“暖！”
晓雅凑到桌前，指着地图上的荒坡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老家县志》：“我昨天查县志，这片荒坡以前是 1990 年代的砖厂，后来因为环保问题关停了，现在还剩 12 个废弃砖窑。要是清理的时候把砖窑改造成运维房，又能省一笔建房钱。” 她翻开手机里的相册，里面存着合作社年轻人拍的荒坡照片，“我还跟小张他们说好了，要是拍电站建设的视频，不用找专业团队，就让他们用手机拍日常 —— 比如李婶帮着清理荒坡上的碎石，张叔（合作社的老电工）教年轻人看电缆图纸，这样拍出来更真实，比硬邦邦的广告有感染力。”
“这个思路特别好。” 沈浩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地图，“我还想跟老家县政府谈个合作 —— 电站建成后，运维团队优先招合作社的乡亲，每月给 2000 块工资，再包吃住。你想，小张他们年轻人在外地打工，每月也就 3000 多，回来既能照顾家，又能学技术，肯定愿意。这样既解决了运维人手，又能让乡亲们跟着受益，咱们的合作社也能更稳。”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浩几乎每周都要往返北京和老家县城。第一次去县政府洽谈时，分管工业的王副县长特意提前半小时在会议室等他，手里还拿着荒坡的卫星地图。“沈总，你这 1.2 亿的光伏项目，真是帮县里解了大难题！” 王副县长握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激动，“这片荒坡搁了十几年，既不能种地又不能建房，老百姓都有意见。你要是建电站，县里不仅给选址审批开绿色通道，还能帮你协调电网公司，确保发电后能顺利并网。” 他还拿出一份《县域新能源发展规划》，“要是这个电站运营得好，明年县里想把周边 3 个乡镇的荒坡都整合起来，跟你再合作扩建。”
考察选址那天，雪还没化，寒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沈浩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爬上荒坡，身后跟着李婶、张叔和几个年轻乡亲。李婶指着坡下隐约可见的合作社厂房：“沈总，从这到冷库也就两里地，电缆直接埋地下就行，不用绕路。去年夏天冷库停过一次电，两吨红枣都闷坏了，心疼得我好几晚没睡着。要是有了电站，再也不用怕这事了。” 张叔蹲下身，用铁锹挖了块土递给沈浩：“你看这土，都是沙质的，打桩不用深挖，3 米就能稳住支架，比黏土地能省一半工时。” 沈浩捏了捏手里的土，又走到废弃砖窑前，里面还残留着当年烧砖的痕迹：“这砖窑 walls 够厚，改造的时候加层保温棉，冬天运维人员值班也不冷，省得再建新房子。”
与光伏厂商正式洽谈那天，会议室里摆着好几块不同型号的光伏组件样品。厂商代表拿起一块深蓝色组件介绍：“这是咱们的抗冻型号，在零下 40 度的环境里也能正常工作，完全能应对老家的冬天。” 沈浩伸手摸了摸组件表面的镀膜：“质保期能给多久？还有储能电站的电池，得用循环寿命长的。” 厂商代表立刻拿出测试报告：“组件质保 25 年，发电量衰减率前 10 年不超过 10%；储能用的锂电池，循环寿命能到 5000 次，够用到电站中期维护。” 沈浩还特意补充：“运维团队得咱们自己派人学，你们得派工程师驻场培训 3 个月，确保乡亲们能独立操作。” 厂商代表笑着答应：“沈总考虑得太周全了，一般客户只关心装机量，您连后期运维都想到了，这才是做长期项目的样子。”
晓雅那边的视频拍摄也在同步推进。她没给乡亲们定脚本，只是教合作社的年轻人怎么抓镜头：比如李婶清理碎石时，阳光刚好落在她沾着雪粒的发梢上，赶紧抓拍；张叔教年轻人看电缆图纸时，手指在图纸上划过的细节，要给特写；连念雅也成了 “特邀演员”—— 有天她看到工程师在测光照，非要拿着迷你模型凑过去，跟着工程师的仪器跑，嘴里还喊着 “太阳板，照！”，晓雅赶紧用手机录下来，画面里雪地上的小脚印和清脆的童声，成了视频里最动人的片段。
电站奠基仪式定在 12 月 28 日，那天老家县城难得放了晴。荒坡上搭起了红色的彩棚，奠基石上刻着 “家乡味光伏电站” 几个大字，周围摆着乡亲们送来的红枣、花生，寓意 “红红火火、落地生根”。沈浩握着铁锹，和王副县长、李婶一起铲下第一方土时，晓雅举着相机不停地按快门 —— 镜头里，雪后的阳光洒在荒坡上，光伏板模型立在奠基石旁，乡亲们裹着厚厚的棉袄，脸上却满是笑意，张叔还特意穿了件新棉袄，说 “这是咱们村的大事，得穿得精神点”。
晚上回到观湖园，沈浩把奠基仪式的照片一一贴在客厅的 “事业墙” 上 —— 左边是双店开业时的合影，中间是 AI 实验室的剪彩照片，右边新添了光伏电站的奠基石照片，三张照片连在一起，像一条从家乡延伸到城市的温暖轨迹。苏晴端来一碗热乎的羊肉汤，放在他面前：“今天王副县长跟我说，电网公司已经答应了，明年电站并网后，优先给咱们的双店供电，电价还能再优惠 5%。”
晓雅抱着刚睡醒的念雅走过来，小家伙揉着眼睛，看到桌上的模型就伸手要：“太阳板！” 晓雅把平板递到沈浩面前：“视频剪好了，你看看。” 画面里没有复杂的数据和术语，只有一个个鲜活的日常：李婶清理碎石时擦汗的瞬间，张叔教年轻人看图纸的专注，念雅跟着工程师跑的欢快，最后定格在奠基石被土覆盖的画面，配文 “用太阳的能量，暖家乡的路”，背景音乐是晓雅找音乐人做的民谣，吉他声轻轻的，像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浩看着视频，眼眶有点发热。1.2 亿的投资，或许回本周期很长，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座能发电的电站 —— 是荒坡上重生的希望，是乡亲们家门口的工作，是双店和冷链站稳定的保障，更是 “家乡味” 这个品牌里，最扎实、最温暖的 “绿色底色”。他伸手把苏晴和晓雅揽到身边，念雅趴在他怀里，手里紧紧攥着迷你光伏板模型，小脑袋靠在他胸口，慢慢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