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城外,晋中军区临时指挥部里,张百川、罗政委、萧参谋长三人围在铺开的地图前:“鬼子的城墙是个硬骨头。”
萧参谋长用铅笔敲着平遥城墙示意图:“青砖垒砌,墙高接近十米,东南西北四门都有瓮城,城墙上碉堡火力点密集,龟田把主力都收缩到了城墙上,强攻代价太大。”
罗政委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几个点:“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鬼子把弹药大部分都搬上了城墙,还强征了上千民夫协助防守。龟田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张百川目光在地图和窗外远处的平遥城墙之间移动。半晌,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硬啃确实不划算,咱们换个吃法。”
他手指点向平遥城:“龟田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吗,好,我们就让他彻底缩在壳里,传我命令:“第一,新一旅王振部,立刻抢占城东五里的张家堡,构筑向东防御阵地,严防太原方向鬼子援军,”
“第二,新二旅周第部,前出至城西七里的李家庄,构筑向西防御阵地,盯住汾阳方向,”
“第三,骑兵旅派出所有骑兵连,以平遥为中心,向外延伸三十里警戒,切断平遥与外界所有电话线,捕杀鬼子通讯兵和侦察兵,我要让平遥变成一座孤岛、聋子、瞎子,”
“第四,358旅、新四旅,分别接管城北、城南攻击阵地。不要强攻,给我把交通壕挖到城墙根下去,用迫击炮、掷弹筒,重点照顾城墙上的火力点和照明设备,”
“第五,炮兵旅,把你的家伙都给我亮出来,在城东和城西选定主要炮兵阵地,在城北和城南设置移动炮兵群。要让鬼子知道,我们的炮口时刻对着他们,”
“第六,教一旅许达部,作为总预备队,在后方机动待命,同时抓紧时间休整补充。”
“第七,工兵营全部加强到前沿,协助各旅挖掘工事,特别是通往城墙的爆破坑道,”
张百川一口气说完,看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老罗,老萧,咱们这次给他来个‘围三阙一’,不,是‘围而不阙’,四面合围,逼他自己出来,或者困死他,”
罗政委立刻明白了意图:“好,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结合,我马上组织敌工部的同志,还有反正的伪军,向城内喊话,宣传我们的政策,动摇鬼子军心,争取伪军起义,”
萧参谋长补充道:“围困期间,各旅轮番进行战术佯动,让鬼子摸不清我们的主攻方向,疲于奔命,消耗他们的弹药和精力,”
“正是此意,”张百川点头:“告诉各旅旅长,没有我的总攻命令,谁也不许擅自攻城,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拿下平遥,”
命令迅速下达,新一旅旅部,旅长王振对着电话吼道:“周第,听见没有?司令员让咱们看住两边,我守东边,你看西边,放跑了一个鬼子,我找你算账,”
电话那头传来新二旅旅长周第的声音:“放心吧老王,西边交给我,保证连只耗子都钻不过来,你顾好东边,别让太原的鬼子把你包了饺子就行,”
358旅旅部,旅长老徐挽着袖子,对参谋长说:“听见没?挖沟,告诉王大山和贺东生,把他们团里的土工作业能手都给我集中起来,轮班上,日夜不停,我要把壕沟挖到鬼子城墙底下,让他晚上睡觉都能听见咱们刨土,”
新四旅旅长高士一则对麾下团长们布置:“咱们南面压力小点,但戏得做足,晚上多扎草人,绑在木杆上晃悠,隔三差五打几枪,放几个炮仗,让城上的鬼子不得安生,”
炮兵旅阵地上,旅长周旅长叉着腰,看着一门门从马家坡缴获山炮、步兵炮被推入新构筑的发射位,豪迈地对炮手们说:“都给我把炮擦亮点,炮弹金贵,不到时候不许浪费,但该咱们开炮的时候,谁他妈要是掉了链子,别怪我把他塞进炮膛打出去,”
骑兵旅长老孙更是直接跨上了战马,对三个骑兵团长一挥手:“都动起来,以连为单位,给我把平遥外围三十里筛一遍,见到鬼子的通讯线路就剪,见到穿黄皮的就打,要让筱冢义男不知道平遥是死是活,”
平遥城头,龟田少佐举着望远镜,望着城外八路军的动向,额头冷汗直冒。
八路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立刻发起攻城,而是在城外构筑起了密密麻麻的工事。一道道交通壕向城墙延伸,无数八路军士兵在壕沟中忙碌着。更远处,隐约可见八路军的炮兵阵地,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让他不寒而栗。
“他们……他们是想困死我们,”龟田声音干涩,城内的存粮最多支撑半个月,弹药虽然充足,但这样被围困,士气会一天天垮掉。
“太原……太原的援军有消息吗?”他怀着一丝希望问通讯兵。
通讯兵哭丧着脸:“少佐阁下,太原让给咱们固守待援”,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通过土喇叭放大、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喊话声:“伪军兄弟们,不要再给鬼子卖命了,调转枪口,消灭鬼子,立功受奖,”
同时,南面城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龟田一个激灵,抓起指挥刀就往南城跑:“快,南门告急,预备队,增援南门,”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南城,却发现城外只有零星的枪声,八路军的阵地上人影绰绰,似乎并没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
“八嘎,是佯动,”龟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得脸色铁青。
如此这般,连续几天,八路军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轮番进行佯动和骚扰,城内的日伪军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精神高度紧张,弹药也消耗了不少。
而真正让龟田感到绝望的是,八路军的交通壕,真的一天天地向着城墙逼近,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八路就能把坑道挖到城墙底下,
“不能坐以待毙,”龟田红着眼睛,召集手下军官,“今夜,组织敢死队,出城破坏八路的工事,”
是夜,一支百余人的鬼子敢死队悄悄缒下城墙,企图偷袭近在咫尺的八路军壕沟作业点。然而,他们刚摸出不到百米,“哒哒哒哒——”黑暗中,早已严阵以待的八路军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埋伏在侧翼的突击队迅猛出击,不到二十分钟,这支鬼子敢死队便被全部歼灭在城墙脚下。
龟田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切,手脚冰凉。出城反击的路,也被彻底堵死了。
晋中军区前指,张百川听着各旅的战况汇报,神色平静。
“司令员,龟田看来是撑不住了,今夜冒险出击,碰得头破血流。”萧参谋长说道。
罗政委递过一份电文:“总部来电,表扬我们榆社、马家坡战役的巨大胜利,同时提醒我们,太原的筱冢义男正在紧急集结兵力,很可能意图增援平遥或报复我根据地,要求我们速战速决。”
张百川接过电文看了看,放在一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筱冢义男想来找场子?正好,等我们消化了平遥,兵精粮足,再跟他好好算账,”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平遥城上:“龟田的士气已经垮了,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命令,”
“炮兵旅,明日拂晓,对准平遥东门、南门城墙,进行半小时火力准备,重点摧毁城头工事,”
“358旅,新四旅,突击队做好准备,炮火延伸后,立即发起总攻,”
“教一旅,向城西机动,准备截击可能溃逃之敌,”
“告诉王振和周第,把口袋给我扎紧了,准备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