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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你正在剧院的一个角落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茶,假装是普通的看客。看着台下那群被你煽动得群情激奋的观众,看着他们为“杨公子”和“丁女侠”的遭遇而悲伤,为峨嵋长老的“冷酷”而愤怒,心中充满了一种操纵人心的快感。这种快感,比战场上斩杀敌人、朝堂上驳倒对手,更加让人沉醉——你只需一支笔,便能让人心向背,让声望崩塌。

突然,一个穿着青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你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道袍料子考究,是上等的蜀锦,袖口绣着细小的青城派徽记,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拂尘柄是象牙做的,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没有看台上的戏,那双如同狐狸般精明的眼睛,却紧紧落在了你的身上,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你看穿。

“杨长史好手段。”老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你的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你的目光从舞台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脸上——是之前在巴州玄剑门试剑大会上,坐在你旁边的青城派掌门罗休义。他当时穿着同样的青色道袍,只是那时的他,眼神里更多的是审视与观望,而现在,却多了几分敬畏。

“罗掌门别来无恙。”你淡淡地回应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他的出现早在你的意料之中。茶香在口中散开,冲淡了一丝心底的戾气。

罗休义苦笑一声,拂尘轻轻扫过桌面,动作优雅却难掩局促:“杨长史这一手釜底抽薪玩得是真漂亮。如今这锦城上下,恐怕再无人敢说峨嵋派半个好字了。峨嵋派的锦绣会馆,这几天连门都快不敢开了。不知长史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这里人多眼杂,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

剧院之内锣鼓喧天,台上的“杨公子”正对着“丁女侠”的画像泣不成声,声泪俱下,“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的念白字字泣血;台下的观众早已是义愤填膺,“打倒老尼姑”“放了丁女侠”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微微颤动。

而在这片由你一手导演的狂热背景之中,你与青城派掌门罗休义的对视,却显得如此平静,仿佛你们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清醒者。你没有回答他那句“借一步说话”的请求,只是对着他那张写满了“精明”与“忌惮”的老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转身向着剧院后方那专为贵客准备的雅间走去。

你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命令。罗休义那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敬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他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位年轻得可怕的大人物,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跟自己说,他在用行动告诉自己:跟上,或者滚蛋!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快步跟上了你的脚步,那身仙风道骨的青色道袍,在嘈杂的人群中被挤得有些褶皱,显得有几分狼狈。沿途的观众只顾着看台上的戏,骂着峨嵋派,没人注意到这两位身份不凡的人物。

雅间之内,外界的喧嚣被厚重的柏木门板彻底隔绝。房间布置得精致而奢华,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茶盘是上等的端砚石做的,泛着细腻的光泽。你走到那张正对着门口的主位前,施施然坐下,然后提起桌上那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动作娴熟地烫杯、洗茶、斟茶。沸水注入茶壶,发出“咕嘟”的声响,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散发着浓郁的茶香。

整个过程你依旧没有说一句话,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像一张细密的网,笼罩了整个房间。罗休义这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心也有些发凉。他知道,自己必须先开口,否则今天的这场会面,他将连一丝主动权都不会有。

“杨长史。”他终于还是拣了个最稳妥的由头开口,双手交叠于腹前,深深一揖,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姿态放得极低,连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架子都收了大半。他绝口不提峨嵋派的窘境,也不碰新生居威压蜀中的话头,只摆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恳切模样:“贫道今日登门,并非为了峨嵋派那点纷争,实在是为蜀中茶商——也包括我青城派下辖的茶庄,求个活路。自打新生居供销社铺开‘统购统销’的路子,我等茶商的茶叶销路便一日窄过一日——往年这个时候,早该有江南的茶商上门收茶,如今却都转去跟新生居打交道了。恳请长史开恩,将我等纳入供销社的体系,哪怕给个平价收茶的章程也好,不然这满仓的新茶烂在手里,我等倒也罢了,青城山下连着十八个茶村,上万户茶农开春就靠着采茶换粮,若是茶叶烂在手里,今年秋冬怕是要饿肚子啊!”说到茶农时,他眼角微微泛红,抬手虚拭了下,语气里满是“忧国忧民”的沉重,仿佛真的在为底层百姓的生计愁白了头。

你听完,眼帘缓缓抬起,目光平静得像锦江深潭,落在他那张刻意堆起“真诚”的老脸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温热的紫砂杯壁,心底泛起一丝冷嗤——这老狐狸,演得倒真像那么回事。话音里满是“茶农生计”,眼角的余光却总往你手边的茶盏瞟,连捋着胡须的手指都在微不可察地收紧。他哪里是为了什么素不相识的茶商?分明是看见唐门归顺后毫无损失,又见峨嵋被舆论碾得抬不起头,怕下一个轮到青城派!所谓“求活路”,不过是想提前递上投名状,借着茶商的由头,给自己这只老狐狸找个体面的台阶罢了。

你没戳破这层薄如蝉翼的伪装——太没意思了。对付这种老江湖,最妙的从来不是拆穿,而是用一个他穷尽算计也想不到的答案,让他所有的筹谋都变成笑话。

“可以。”你将茶盏往案上轻轻一放,瓷杯与端砚茶盘相触,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两个字说得漫不经心,像是在回应“今日天朗气清”般随意,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罗休义瞬间僵住了。捋着山羊胡的手停在半空,指缝间的胡须丝都绷直了,方才还端着的仙风道骨架子轰然崩塌。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原本盘算好的腹稿——从青城派镇守蜀西百年的功绩,到茶农与民生的绑定,再到合作后对新生居的助力——全堵在喉咙里,成了一团乱麻。

他甚至怀疑自己耳背,愣了足有三息,才猛地前倾身体,眼睛瞪得比茶盏还圆,嘴巴微张着,连平日里最讲究的仪态都顾不上了,活像见了鬼般:“长……长史,您说……可以?”

你没理会他的失态,提起茶壶续茶。沸水顺着壶嘴注入他的白瓷杯,琥珀色的茶汤漫过杯壁三分之二,氤氲的茶香裹着热气往上飘,恰好模糊了罗休义惊惶的脸。待茶线收尽,你才慢悠悠开口,语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字字砸在罗休义心上:“罗掌门,倒是有个闲提议——要不要带些青城弟子,去安东府走一趟?看看新生居的工坊怎么冶金织布、学堂怎么传授文化技艺、农庄怎么耕作收割,也看看那边百姓的日子。”你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茶盘,“往返旅费、食宿用度,新生居全包。你想去多少人都行。回来之后你们再做打算:想继续做茶商,就按统购统销的章程来,按照市价保底让茶农赚两成,你们赚一成;想入新生居当职,工资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可观,但新生居的职工福利比你们门派那些长老的供奉还丰厚,直接跟管事谈便是。”

罗休义的大脑彻底卡壳了。几十年江湖摸爬滚打攒下的算计经验,在这一刻全成了废棋。他攥着茶盏的手沁出冷汗,杯底在案上滑出细微的声响——

不要投名状?

不要青城派依附?

反而倒贴钱请他们去大本营考察?

这是哪门子的路数?

他甚至下意识盘算:是要扣人质?可“去多少人都行”又不像;是要震慑?直接答应合作已经够震慑了,何必多此一举?无数念头在他脑子里撞得嗡嗡响,却连一个能自圆其说的逻辑都找不到。

但江湖人最准的就是本能——这是天大的机缘!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至少眼下青城派的茶叶销路解了,还能光明正大地去探探新生居的底。那传说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安东府,多少人想窥一眼而不得!这便宜,不占是傻子!

他再也绷不住掌门的架子,身体往前凑了凑,道袍的褶皱都乱了,点头如捣蒜,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几分尖锐的颤音:“多谢杨长史提携!多谢!贫道这就回去安排茶商理事,再挑些精干弟子——不,越多越好!贫道代蜀中茶农,代青城上下,谢过长史大恩!”说着就猛地起身,差点带翻身后的木凳,要行大礼时,却撞进你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那眼神像网,让他硬生生僵住了动作。

你看着他这副“捡了金元宝”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指尖再次摩挲茶杯,没接他的话——根本不必提峨嵋。青城这条蜀中西线的地头蛇一“归顺”,蜀中武林便成了三足鼎立:玄剑门已灭,唐门已降,青城附势,只剩峨嵋孤零零杵在金顶。没有了盟友,连中立的观望者都倒向了新生居,峨嵋内部的那点“骨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猜忌和动摇啃得干干净净。分裂,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知道,很快,锦城锦绣会馆就会来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头面人物来找你谈了,或许会是一个满脸褶子的长老,带着她们那可笑的骄傲来与你谈判,试图用“名门正派”的身份压你;或许会是丁胜雪的师姐妹,来为峨嵋派求情。而你,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一份她们无法拒绝的“投降”协议——要么解散门派,弟子自愿加入新生居或回归民间;要么整个门派并入新生居,接受统一管理,丁胜雪自然也能“重获自由”。

你悄然离开了那座早已被你的意志所淹没的剧院,身后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悲叹”与“怒骂”,如同是为你的胜利所奏响的凯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你走在人群中,如同一个普通的游学士子,却又掌控着整个锦城的舆论风向。

你回到了锦府客栈的二楼,回到了那个你最初的“猎场”。推开窗,对面锦绣会馆那座看似平静的院落,在你的眼中却如同一个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表面的涟漪之下,是早已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暗流。你知道,罗休义的“投诚”,是你压垮峨嵋派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当蜀中武林两大门派都选择了与新生居“合作”之后,她们峨嵋的那点可怜的“骨气”,那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坚持,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内部的分裂是必然的结果。弟子们会质疑长老的决策,会同情丁胜雪的遭遇,会对新生居产生好奇甚至向往。

你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那个被你亲手埋下的火星,引燃整个火药桶。

果然,几天之后,你所期待的那一幕终于上演。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锦江的水面波光粼粼,浣花巷里的槐花开得正盛,香气弥漫。锦绣会馆的庭院里,一场激烈的争吵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声音透过敞开的侧门,清晰地传到了你的耳中。

争吵的一方,你一眼便认出——正是当初巴州锦绣会馆里,跟在丁胜雪身后那名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弟子纪清雯。她剑法虽不及丁胜雪精湛,性子却比淬了钢还直。还记得在巴州时,她见你被玄剑门外事堂那刀疤脸揍得眼眶乌青,还曾捂着嘴偷笑,说你这“文人”偏要逞英雄。此刻她却全然没了当初的俏皮,脸颊涨得通红如烧霞,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正对着三名同门怒目而视,字字句句都带着挣劲:“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杨公子!”

她的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却像钉在青石上般坚定:“当初在巴州青石镇外,幽冥鬼道五名杀手设伏!大师姐为护我们肩膀中刀,我们几个师姐妹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剑都快握不住了!是谁出手,打断了贼子的腿?是杨公子!他一人出手逼退了幽冥鬼道那五个杀手!他若真是朝廷鹰犬、奸邪之辈,何必舍命救我们这群不相干的峨嵋弟子?”

“他在巴州锦绣会馆待了半月,从来没有主动蹭过一顿饭!每顿饭都坚持付钱!就在街口摆个小小的字摊,写一副对联只收几个铜板,赚够嚼用便接济那些被欺压的百姓!”纪清雯往前踏了半步,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怒意与委屈,声音陡然拔高,“玄剑门在巴州强征‘剑贡’,逼得卖女偿债的农户不计其数,是他联名百姓搜集罪证,在试剑大会上带兵揭穿玄剑门的诸多罪恶,为老百姓伸冤出气!唐门从前用毒害人,并入新生居后却再不买卖暗器毒药!这些你们都瞎了眼看不见吗?还有大师姐!她今年二十八岁,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何况她与杨公子是两情相悦、光明磊落!”

她的质问如利剑出鞘,直刺对面三人:“杨公子对峨嵋有救命之恩,为巴州百姓除了大害,你们不感念也就罢了,反倒编派污言秽语!大师姐被禁足金顶,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纪清雯的话刚落,人群外便传来一道清冷却坚定的声音:“清雯说得没错,凭臆想污蔑大师姐和杨公子,算什么峨嵋弟子?”众人循声望去,七师姐方又晴缓步走出,一身月白劲装纤尘不染,发间仅用一支素银簪固定,虽无过多装饰,却自带沉稳气度。作为师门中出了名的心思缜密、处事公允之人,她在弟子中颇有威望。

方又晴走到纪清雯身侧,手轻轻按在她紧绷的肩膀上,目光扫过对面三人,语气平静却字字铿锵:“当年巴州之事我亦在场,幽冥鬼道杀手掉落的凶器至今还在我百宝囊里。若不是他以武功和智谋吓退杀手,我们一行四人早已成了荒郊野鬼。”

她从袖中取出一柄发黑的弯刀,刀刃泛着寒芒:“这是幽冥鬼道的‘剜心月刃’,倘若不是杨公子出手,大师姐肩头中刀,岂能全身而退?这样舍己救人的义士,若算奸邪,那什么才是正道?”方又晴顿了顿,目光锁定领头的靛蓝道袍弟子卫秋红,语气更冷了几分,“至于大师姐与杨公子的情谊,光明磊落有目共睹。峨嵋门规首重‘扶危济困’‘重情重义’,从未禁绝江湖儿女的儿女情长。你们张口闭口门派清誉,却用污言秽语诋毁同门、污蔑恩人,这才是丢尽了峨嵋的脸面!”

卫秋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自镇定地尖声反驳:“方又晴!你不过是仗着大师姐平日照拂,便这般偏袒她!杨仪是朝廷爪牙,这是江湖共识!你敢为他辩解,莫不是也被他收买了?纪清雯,你更是被那杨仪灌了迷魂汤!”

她拔高尖嗓,满是倨傲:“他灭玄剑门是为朝廷扫清异己!逼降唐门是要断我蜀中武林的根!等他收了我们峨嵋,咱们都得给朝廷磕头当狗!你懂什么叫江湖骨气,什么叫门派尊严吗?”

旁边的短眉弟子韩春叶立刻梗着脖子附和,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就是!大师姐是峨嵋的脸面!与朝廷官员私相授受,传出去江湖上谁还瞧得起我们?掌门没废她武功、没逐她出门派,已是天大的恩典!你还帮着外人骂同门,简直是峨嵋的败类,吃里扒外的东西!”

最边上的瘦脸弟子赵珠华踮着脚凑上来,嘴角撇出一抹恶意的笑,声音又尖又细像刮锅:“我看你是春心荡漾,也想攀附朝廷官员当靠山吧?可惜啊,人家杨长史眼里只有大师姐,你不过是跟在后头摇尾巴的份!等把峨嵋的脸丢尽了,看长老怎么罚你!”

这番污秽言语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纪清雯心里。她浑身发抖,脸色红白交替,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掉落,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突然,她猛地后退半步,右手闪电般按在剑柄上,“锵”的一声清响,长剑出鞘半尺,寒光映着她怒红的眼,剑尖因极致愤怒微微颤抖。

“你们血口喷人!今日我便替师门清理门户,教训你们这些不分是非的小人!”

“敢动剑?真当我们怕你个被迷了心窍的蠢货?”卫秋红冷笑一声,“锵锵锵”三声脆响,她与韩春叶、赵珠华同时出鞘长剑,剑刃斜指地面,摆出峨嵋“流云剑”起手式,卫秋红的剑尖陡然指向纪清雯心口,“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峨嵋规矩,什么是长幼尊卑!”

庭院空气瞬间凝固如冰,槐花瓣被剑风卷得簌簌落下,沾着剑梢寒芒飘在青石地上。八道身影绷得像拉满的弓,沉重呼吸里裹着剑拔弩张的杀意,四柄长剑的寒光在半空交织——峨嵋派隐忍多日的裂痕,终于在这明媚午后,被炽热怒火彻底撕开,再无转圜余地。

你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来了,终于来了。)你心中暗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内部的矛盾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压制了。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刻,一辆朴素却不失威严的马车停在了锦绣会馆的门口。马车是黑色的,车轮是厚重的榆木做的,上面裹着铁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帘是藏青色的缎面,边缘绣着细小的峨嵋派徽记,虽然不张扬,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车帘掀开,一名身穿象征着长老身份的灰色道袍、面容冷若冰霜的女子走了下来。她的道袍剪裁合体,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领口绣着一圈银色的云纹,代表着执法长老的身份。她身形高挑,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悬崖上的青松,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冷感。

你的目光微微一凝,神识在一瞬间便洞穿了对方的底细: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却稍显苍老,眼角有细密的皱纹,骨龄不超过三十五,内力精纯,根基扎实,剑法应该走的是凌厉刚猛的路子,显然是个高手。但最让你感兴趣的,是她的身份——峨嵋派执法长老,丁胜雪的师父,素净师太!

“有意思,二十八岁的大弟子,师父却只有三十多岁。这峨嵋派的内部还真是有点意思。”你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是天才师父早年收徒,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看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恐怕是个常年压抑情感的老古板。正好,等我把丁胜雪接出来,再好好‘调教’一下你这个师父,让你们师徒俩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规矩’。”

素净师太的出现,如同一盆淬了冰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庭院中那即将燎原的战火。所有弟子——无论是攥剑怒视的纪清雯一方,还是梗着脖子的卫秋红三人,都在同一瞬手腕急转收剑,剑刃入鞘时发出整齐的“锵”声,下一秒便“噗通”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住冰凉的青石板,声音里裹着本能的敬畏:“参见执法长老!”

素净师太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目光像淬了霜的刀锋,从满地弟子身上扫过,脚步未停,只在经过庭院中央时,用那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声音,冷冷吐出两个字:“放肆!”

这两个字裹挟着精纯内力,撞在众人耳膜上时,竟像寒冬腊月里劈面砸来的冰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卫秋红三人原本还硬撑着的脊背瞬间垮了,脸色褪尽血色,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得发响,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地面洇出细小的湿痕,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纪清雯也垂首松了剑,方才攥得发白的指节渐渐恢复血色,剑鞘上的寒气却仍凝在指尖。

素净师太这才抬步,沉稳的步伐踩在青石板上,不偏不倚落在每块石板的中心,裙裾扫过地面时连一片落叶都未曾带起,径直走向会馆正厅。而在她跨过高门槛的前一瞬,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着锦府客栈二楼的方向,斜斜扫了一眼。

那一眼极快,快得像剑锋掠过水面,却藏着千钧力道——没有初遇的惊愕,没有被算计的暴怒,只有淬着冰碴的警告里裹着一丝藏不住的忌惮。她分明早就知道你在此处,早就看清这场席卷锦城的舆论风暴,是你亲手织就的天罗地网。

你将这一眼尽收眼底,嘴角勾起的笑意里添了几分玩味。非但毫不在意,反倒指尖捏着茶杯轻晃,温热的茶汤在杯壁划出浅浅的弧度,对着素净师太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敬。要的就是她这份“明知山有虎”的清醒——这场戏,从始至终就等她这个正主儿登场。如今主角已至,便是收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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