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迁出列,躬身领命:“臣在!”
“朕任命你为平叛将军,率京城禁军一万,即刻出征,奔赴琅琊山,与青州、兖州兵马汇合,务必将叛军困死在两山之间,不得让他们踏入建安半步!”
白洛恒掷地有声:“军中诸事,皆由你调度,朕赐你天子剑,可先斩后奏!”
张迁接过内侍递来的天子剑,剑鞘上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高举宝剑,朗声道:“臣定不辱使命!叛贼不除,臣提头来见!”
“刘积!”白洛恒又唤。
刘积出列,铁甲铿锵:“臣在!”
“你为平叛副将,辅佐张相国,率五千骑兵为先锋,先行抵达琅琊山,与李嵩、赵晏汇合,摸清叛军动向,待主力至,再行决战!”
“臣遵旨!”刘积抱拳,眼中燃着战意。
白洛恒看向阶下,声音陡然提高:“还有谁觉得,叛军可畏?还有谁觉得,楚洪能复楚?”
百官齐齐躬身:“臣等愿随陛下,共讨叛贼!”
“好!”白洛恒点头。
“萧澈暂代相国之职,留守建安,稳住朝局;裴御史督查城内防务,严防奸细;其余人各司其职,若有懈怠者,以通敌论处!”
他走下丹陛,目光扫过张迁与刘积,语气带着托付江山的郑重:“建安的安危,天下的安宁,便拜托二位了。”
张迁与刘积齐声道:“臣万死不辞!”
朝会散去,禁军已在校场集结,旌旗猎猎,甲胄如霜。
张迁身着戎装,手持尚方宝剑,与刘积翻身上马,在一万禁军的簇拥下,出了建安城门,向琅琊山疾驰而去。
白洛恒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指尖紧握成拳。
晨风吹动他的龙袍,猎猎作响,远处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却不知这场平叛之战,要染多少鲜血,才能迎来真正的黎明。
萧澈走上城楼,立于他身侧:“陛下放心,张相国沉稳,刘将军勇武,叛军虽众,却失道寡助,必败无疑。”
白洛恒望着远方,声音低沉:“朕不怕他们败,只怕建安城内……还有第二个杨显。”
城楼下的护军营地,此刻静得出奇。
白洛恒知道,这场仗,不仅要打赢城外的叛军,更要稳住城内的人心,缺一不可。
此次,他那紧绷着的心绪完全不亚于之前他自己入主建安城之时,若是胜了好说,若失败了……
那么自己到时会面临跟当时一样的处境,一无所有,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在建安城中,李府……
“父亲……不好了……”李轩慌慌张张的跑进李浑的书房。
李浑不慌不忙的收起自己此时正在阅览的书籍,抬眸看向李轩问道:“怎么了?如此慌乱?”
李轩上前,走到父亲的耳旁道:“父亲……楚家人真的反了!”
“什么?”李浑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泛黄的纸页被捏出几道褶皱。
他抬眸看向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却很快被压了下去,低声斥道:“慌什么?楚洪反不反,与我李家何干?”
“怎么不相干?”李轩急得额头冒汗,声音压得更低。
“楚洪过去的情况就有些不对劲,如今,他更是联合马成造反,父亲忘了?凝安也是楚家人啊!我娶了她。如今楚洪叛乱,万一陛下牵连至所有楚家人,那我们李家可是灭顶之灾!”
李浑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上的纹路。
楚凝安嫁入李家一年,性情温顺,持家有道,若论私情,他早已将她视作半个女儿。
可在“叛党亲属”这顶大帽子面前,私情轻如鸿毛。
“前几日裴御史刚弹劾了与楚家有旧的杨显,此刻正是风声最紧的时候。
”李轩搓着手,满脸焦灼:“咱们可是叛党亲属,就算陛下念及旧情,那些言官也会咬着咱们不放啊!”
李浑踱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建安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模糊不清。
他想起楚凝安刚嫁来时,那时的她还是皇家,虽然有这几份公主的傲性,可自从被篡位之后,她也老实本分了许多,始终扮演好一个李家妻子的身份,所以说自那之后,她从公主府里面带回来的楚念确实让他有些不爽,但楚凝安之后,安心持家,还是让他消除了这份芥蒂……
“凝安……她知道消息了吗?”李浑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没敢告诉她,”李轩道。
“她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在房里歇着……”
李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恢复之前那般沉稳:“还是看看情况吧,目前局势未明,我们现在不好做出下一步……”
深夜,乾宁宫中,散发着清冷孤寂的气息,与宫内床榻之上如火如荼的激烈场景形成了天壤之别……
一番激情宣泄之后,白洛恒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侧身躺在床榻之上,神色凝重。
借着烛火那微弱的光芒,裴嫣缓缓抬起那熏红的脸庞,目光凝视着白洛恒。
裴嫣的指尖轻轻划过白洛恒的胸膛,那里还留着激烈过后的汗水,只不过却没有往日那般密集。
她的声音带着刚褪去的慵懒,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陛下今夜怎么了?”
以前二人同房之日,都是白洛恒主动,每每直到两人汗流浃背,精疲力竭之时方才截止。
今日,白洛恒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换自己主动来服侍,也没有显现的半分热情……
白洛恒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帐顶的暗纹,声音沙哑:“叛军距建安只剩一日路程,张迁的大军刚到琅琊山,胜负未分,朕睡不着。”
“怪不得陛下刚刚在臣妾这里提不起半分精神……”裴嫣撑起身子,丝绸寝衣滑落肩头,露出如玉的肌肤。
“方才陛下原来……是在担心此事呀。”
白洛恒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着那淡淡的兰花香,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你父亲深夜弹劾杨显,你可知晓?”
“父亲早朝后便入宫说了。”裴嫣轻声道。
“他说陛下运筹帷幄,定能平定叛乱。”
“运筹帷幄?”白洛恒自嘲地笑了笑。
“朕不过是在赌。赌张迁能守住琅琊山,赌刘积能缠住马成,赌杨显不敢真的开门迎敌……可万一赌输了呢?”
他想起入主建安那日,也是这样的深夜,他率大军围城,他赌楚愍帝不敢拿整座建安城开玩笑,当时还有两个人质在自己手中,也赌楚愍帝再怎么昏庸无能,也不会,认不清形势……
那时他以为,只要推翻昏君,天下便能太平,可如今才知,坐稳这龙椅,比打天下难上百倍。
裴嫣抬手抚上他的眉头,试图抚平那里的褶皱:“陛下忘了?当年在朔州,您以三万兵马击退漠北数十万铁骑,那时的处境,比现在难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