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宣元年正月二十三日,辰时三刻。
建安城的街道早已被清扫干净,此时,皇宫之内,禁军士兵身着崭新的甲胄,列队站在街旁,甲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乾宁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裴嫣身着凤冠霞帔,缓步走出。
凤冠上的珍珠垂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映着晨光,像落了一地的碎星;霞帔以正红色为底,绣着缠枝莲纹,金线在阳光下流淌,却不张扬,恰如她本人的性情。
蝉儿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娘娘,吉时到了。”
裴嫣微微点头,目光望向不远处等候的銮驾。
那是一辆装饰着金凤的马车,车厢两侧挂着明黄色的帷幔,四角垂下的流苏轻轻摆动。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夜白洛恒的话:“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有我在,不必紧张。”
唇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她踏上銮驾,帷幔缓缓落下,将外界的喧嚣隔在外面。
銮驾启动,沿着街道缓缓驶向皇宫。外面传来百官以及百姓的欢呼声:“皇后娘娘千岁!”声音此起彼伏,带着真切的祝福。
裴嫣坐在车内,指尖轻轻抚摸着霞帔上的绣纹,心中一片安宁。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册封大典已准备就绪。
祭天高台设在皇城根下的社稷坛旁,用白玉铺成,台阶两侧摆放着青铜礼器,鼎、簋、爵依次排开,里面盛着五谷、清水,散着淡淡的谷物清香。太常寺的乐师们身着礼服,手持钟、磬、琴、瑟,肃立在高台两侧,只待吉时一到便奏响礼乐。
白洛恒已在高台上等候,身着十二章纹的帝王朝服,腰间系着大带,悬挂着玉佩,每走一步,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望着銮驾驶来的方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銮驾到了高台之下,白洛恒走下台阶,亲自掀开帷幔,伸出手。
裴嫣将手放在他掌心,那只曾握过刀剑、批过奏折的手,此刻异常温暖有力。
两人并肩走上白玉台阶,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身后跟着捧着皇后印玺的内侍,印玺上的“皇后之宝”四个篆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登上高台,正对社稷坛,坛上供奉着土地神与谷神的牌位,香烟袅袅升起,盘旋而上。
司仪官高声唱礼:“吉时到,册封大典开始——”
礼乐骤然响起,钟磬齐鸣,琴瑟和鸣,曲调庄严肃穆,却又带着融融暖意,正是太常寺卿新编的乐曲。
“请皇后跪拜!”
裴嫣随着白洛恒转身,对着社稷坛的牌位深深跪拜,三次叩首,动作庄重。
这一拜,是敬天地,敬社稷,敬天下苍生。
“请皇帝赐印!”
内侍捧着印玺上前,白洛恒接过,双手递到裴嫣面前。
那方印玺由和田玉雕琢而成,温润通透,上面雕刻着螭龙纹,大小与传国玉玺无异。
“裴氏!”
白洛恒的声音在礼乐声中清晰传来,带着郑重:“你自入我门,贤淑端良,佐我于微末,安我于乱世。今册你为大周皇后,母仪天下,承宗庙,抚万民,其敬之哉,其慎之哉!”
裴嫣双手接过印玺,入手微凉,却沉甸甸的,此刻握着的不仅是一方玉印,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她再次跪拜:“臣妾裴氏,谢陛下隆恩。愿与陛下共守江山,不负苍生,不负社稷。”
声音清亮,在高台上回荡,与礼乐声交织在一起。
台下的百官与观礼的百姓齐齐跪拜,高呼:“参见皇后!”
声浪久久不息,传彻皇城。
礼毕,白洛恒牵着裴嫣的手走下高台,前往通天殿接受百官朝贺。
沿途的宫道两侧,宫女内侍们跪了一地,齐声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却掩不住其中的喜悦。
到了通天殿,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再次跪拜。
中书令张迁捧着贺表,朗声道:“陛下册立皇后,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臣等恭祝陛下皇后,琴瑟和鸣,福寿绵长,大周江山,永固千秋!”
“臣等恭祝陛下皇后!”
白洛恒携裴嫣立于殿中,接受百官朝贺。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凤冠与龙冕交相辉映,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裴嫣望着眼前的百官,望着殿外的天空,忽然明白,所谓皇后,从来不是一个虚名,而是一份与他并肩而立的责任。
往后,他守江山,她便守这后宫安宁,守着他们的家,让他在处理不完的奏折与纷杂的朝事中,有一处可以卸下防备的温暖港湾。
朝贺结束后,白洛恒屏退众人,只留下裴嫣与白乾。
小家伙穿着一身小红袍,被侍女抱在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父母,伸出小胖手去抓裴嫣头上的凤冠。
白洛恒笑着把他抱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乾儿看,你娘今天好看吗?”
白乾咿呀叫着,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又转头看向裴嫣,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裴嫣走过来,轻轻擦掉儿子的口水,眼中满是温柔:“好了,该摘凤冠了,太重了。”
白洛恒帮她取下凤冠,露出乌黑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
他指尖拂过她额角的碎发:“累了吧?”
“还好。”裴嫣摇摇头。
“比当年新婚时轻松多了。”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没有了帝王与皇后的疏离,只有寻常夫妻的温情。
依靠在白洛恒那宽阔的肩膀上,裴嫣喃喃自语:“今天就感觉我们两个人好像又成亲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