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地集市的晨雾还裹着瓷香与茶香,阿瓷的身影还站在街口挥着手,我们的脚步却已踏上往元地的路。布囊里装着他昨夜新烧的瓷片 —— 上面浅刻的 “辰” 字还带着窑火的余温,混着唐地王阿婆的缠枝莲帕子、晋地王伯的煤精粉,像是把一路的 “守护印记” 都揣在了怀里,沉甸甸的,却让人心里格外安稳。
“陈阿狗大哥,记得回来吃我爹娘烧的瓷饼!” 阿瓷的喊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小木趴在我肩头,也挥着小手喊:“一定回来!还要看你烧新的瓷碗!” 灵虫们的绿光从笼里飞出来,朝着阿瓷的方向绕了一圈,又落回小木手边,像是在替我们许下约定。卖茶叶的老伯站在茶摊旁,举着一包新茶喊:“路上渴了就喝!元地风大,茶能润喉!”
我回头望时,集市的身影渐渐缩成一团淡影,阿瓷的白瓷茶碗、老伯的绿茶、瓷窑村的窑烟,都成了宋地留给我们的最后念想。忽然想起在瓷窑村窑顶看 “水淬窑” 的场景 —— 山泉滋滋浇着窑火,地脉气顺着窑壁渗出来,与茶园的气息缠在一起,那是宋地独有的 “刚柔相济”,是瓷火的硬、茶水的软、百姓的善,揉成的地脉生机。
周玄的玄鸟杖在路面上轻轻一点,杖头的蓝光朝着西北方向延伸,比在宋地时更开阔,却少了几分瓷窑的沉劲,多了几分旷野的舒展。“往元地去,要过一片过渡草原。” 他望着蓝光尽头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对地域差异的预判,“宋地的地脉气藏在瓷窑的火、茶馆的水、集市的烟火里,是‘聚’的;元地多草原,地脉气该是‘散’的,顺着牧草的根须铺展开,跟着羊群的蹄印走,藏在毡房的炊烟里 —— 比宋地的地脉气更野,却也更贴近自然的本真。”
苏清月正低头翻着那本写满批注的典籍,书页停在她新补的 “瓷窑村地脉” 旁,指尖划过纸页,抬头补充道:“我之前在瓷窑村借了本元地的旧志,上面写着‘元地之脉,以草为发,以河为血,以牧民为魂’—— 牧民们知道,牧草不能滥牧,不然地脉气会燥;河水不能堵截,不然地脉气会滞,他们会跟着季节迁牧,说是‘给草原喘口气’,其实就是在护地脉。”
风渐渐变了味道,不再是宋地瓷香与茶香的温软,反而多了几分干燥的青草气。路也从铺着青石板的集市路,变成了覆着细沙的土路,两旁的茶园换成了低矮的牧草,偶尔能看见几株耐旱的沙棘,红果挂在枝头,在风里轻轻晃着。小木蹲下来摘了一颗沙棘果,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喊:“好酸!元地的果子,是不是都这么酸呀?” 灵虫们的绿光落在沙棘果上,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笑他的模样。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一片淡绿的轮廓 —— 那是过渡草原的边缘,牧草随着风的方向起伏,像一片流动的绿海。偶尔能看见几头散养的羊,低着头啃草,羊铃的叮当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青草的气息,格外旷远。“前面有人家!” 苏清月指着草原边缘的几顶毡房,毡房的羊毛是淡褐色的,与草原的绿色相映,像几朵落在绿海上的云。
我们朝着毡房走去,刚走近,就见一个穿着皮袍、戴着毡帽的牧民迎了上来,他手里牵着一头骆驼,骆驼背上搭着装满奶酒的皮囊,见了我们,笑着用半生的汉话打招呼:“远方来的客人?是往元地腹地去的吧?快进毡房喝碗奶酒,暖暖身子!”
牧民的毡房里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墙角放着一个铜制的奶桶,桶沿还沾着新鲜的奶渍。他给我们倒上奶酒,酒碗是木制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草原花纹,喝起来带着淡淡的奶香,没有宋地米酒的醇厚,却多了几分草原的清爽。“我们元地人,靠草原吃饭,也靠草原护地脉。” 牧民喝着奶酒,说起草原的事,“春天草刚冒芽,我们就往东边迁,让西边的草原休养生息;夏天河水涨了,我们就离河岸远些,怕踏坏了河岸边的草 —— 草是地脉的‘毛’,毛厚了,地脉才暖。”
我摸了摸布囊里的瓷片,忽然想起宋地瓷窑的 “水淬窑”—— 同样是护地脉,宋地匠人用山泉调窑火,元地牧民靠迁牧护牧草,方式不同,却都是把地脉护在日常里。就像秦地驿卒守着家书,唐地绣娘守着帕子,本质都是 “顺着地脉的性子来”,不强迫,不破坏,用最朴素的方式,换地脉的安稳。
“那元地有像宋地瓷窑这样的地脉灵吗?” 小木捧着奶酒碗,好奇地问。牧民哈哈笑起来,指着窗外的草原说:“有啊!我们叫它‘草神’,要是草原上的草长得不好,我们就会在草原中央烧一堆柏枝,洒上奶酒,祈祷草神护佑 —— 其实就是让地脉气顺顺,草神不是真的神,是我们对草原的心意,对不对?”
周玄的玄鸟杖在毡房里轻轻一点,杖头的蓝光顺着毡房的缝隙飘出去,与草原的地脉气连在一起,没有丝毫滞涩,反而像水流进了大海,瞬间舒展开来。“元地的地脉气,比宋地更‘包容’。” 他望着蓝光延伸的方向,声音里带着赞叹,“宋地的地脉气是‘养’出来的,靠瓷火、茶水、人心一点点养;元地的地脉气是‘放’出来的,靠草原的辽阔、牧民的豁达、季节的流转,自然舒展 —— 两种都好,都是地脉该有的样子。”
苏清月在典籍上补写:“宋地地脉,以‘养’为法,精雕细琢;元地地脉,以‘放’为道,顺其自然 —— 地脉无定法,唯顺其性、护其本,方得长久。” 她写完,把典籍递给牧民看,牧民指着 “草为发,河为血” 的句子,笑着点头:“说得对!我们元地人,就是这么说的!”
离开毡房时,牧民给我们装了一袋奶干,又塞了一块木制的酒碗:“带着路上吃,奶干能顶饿,酒碗能喝水 —— 这碗是我爹做的,上面刻的是‘草原吉祥纹’,能护你们一路平安。” 小木接过奶干,立刻塞了一块进嘴里,含糊地说:“谢谢大叔!元地的奶干,比宋地的瓷饼还好吃!”
我们跟着牧民指的方向往草原深处走,毡房的影子渐渐远了,羊铃的叮当声也淡了,只剩下风拂过牧草的 “沙沙” 声。小木跑在草原上,灵虫们的绿光在他头顶飞,像是在追逐风的方向,他偶尔会停下来,拔一根牧草,编成小小的草环,戴在灵虫的笼子上:“这样灵虫就有草原的味道啦!”
我握着布囊里的木制酒碗,指尖能感受到碗壁的粗糙,那是牧民父亲手工打磨的痕迹,带着草原的温度,与宋地瓷片的温润、唐地帕子的柔软、晋地煤精的沉厚,都不一样,却同样让人安心。忽然想起一路走来,每到一处,都会收到带着当地 “气息” 的信物 —— 这些信物不是贵重的珍宝,却是不同地域百姓心意的载体,是地脉与人心相连的证明。
周玄的玄鸟杖蓝光此刻格外开阔,顺着草原的方向延伸,与远处的河流相连 —— 那是元地的母亲河,河水泛着淡蓝的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把草原分成两半。“前面就是元地的母亲河了。” 他望着河流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期待,“过了河,就是真正的元地腹地,那里的草原更辽阔,毡房更多,牧民们会围着篝火唱歌,说是‘给地脉气唱支歌’,让地脉更开心。”
苏清月望着河流,想起典籍里的记载:“元地的母亲河,是地脉的‘主动脉’,牧民们会在河边种沙棘,沙棘的根能固河岸,也能疏导河脉气 —— 和宋地百姓在运河边种柳树,是一个道理。”
夕阳西下时,我们站在母亲河的岸边,河水泛着金红色的光,倒映着草原的影子,像一幅流动的画。小木蹲在河边,用牧民送的木碗舀了一碗水,喝了一口,喊:“好甜!比宋地的山泉水还甜!” 灵虫们的绿光落在河面上,轻轻晃着,像是在与河水打招呼。
我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毡房灯火,握着布囊里的信物 —— 宋地的瓷片、元地的木碗、唐地的帕子、晋地的煤精石,忽然明白:我们前往元地,不是去陌生的土地,而是去遇见另一种 “守护”—— 不是瓷窑的火,不是茶馆的水,而是草原的草、母亲河的水、牧民的歌,是另一种与地脉共生的方式。
夜色渐浓,草原上的星星格外亮,像是落在草原上的灯。我们沿着母亲河往前走,毡房的篝火渐渐近了,能听见牧民的歌声,带着草原的辽阔与温暖,顺着风飘过来。小木跟着歌声哼起来,灵虫们的绿光在他身边飞,像是在为他伴舞。
我握着手中的玉如意,白光与玄鸟杖的蓝光、灵虫的绿光缠在一起,温和地洒在草原上。布囊里的信物传来各自的温度,像是在与草原的地脉气打招呼。忽然想起刚从青龙峡出发时的自己,那时只知道要护地脉,却不知道地脉有这么多 “样子”—— 有秦地古道的刚,有隋地运河的柔,有唐地宫殿的沉,有宋地瓷窑的精,还有元地草原的阔。
前路还长,元地的腹地还在等着我们,或许会遇到迁牧的牧民,或许会看到草原的篝火,或许会帮着护一护旱季的牧草,但我不再有丝毫忐忑 —— 因为我知道,无论到哪里,守护地脉的核心从来都没变:顺着地脉的性子,懂百姓的心意,带着一路的 “守护印记”,带着初心,就能走好每一步。
篝火的光越来越亮,歌声也越来越近,草原的风裹着奶酒的香气,拂过脸颊。我们的脚步朝着篝火的方向,坚定而温暖地走着,每一步,都离元地的守护故事,更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