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走到地煞所化的冰雕前。
他伸出手指，对着那漆黑的冰面，轻轻一弹。
咔嚓。
冰雕应声而裂，一道道裂纹蛛网般蔓延开来。
哗啦一声，黑冰尽碎。
地煞浑身覆盖着白霜，从里面跌了出来，整个人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他眼中的惊怒早已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话，记住了？”凌霄问。
地煞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想说话，却发现声带都快被冻僵了。
他只能拼命点头，像一只捣蒜的鸡。
凌霄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抱着断臂，脸色惨白的玄风身上。
“至于你，手脚不干净，就别要了。”
玄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玄风身后。
玄风感受到那股致命的寒意，吓得魂飞魄散。
“不！玄鸟！我们是同僚！你不能……”
他的话，被骨骼碎裂的脆响打断。
咔嚓！咔嚓！
玄一出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地废掉了他另一只手臂和双腿的关节。
玄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滚吧。”凌霄对地煞说。
“带着他，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让他看看，这就是代价。”
地煞如蒙大赦，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架起昏死过去的玄风，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夜色中。
草坪上，重归寂静。
只有那龟裂的地面和残留的寒气，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凌霄转身，双手插回口袋，慢悠悠地走回别墅。
玄一默默跟在他身后，步履无声，像一个最忠实的影子。
客厅里，灯光明亮，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虎站在一旁，低着头，身体绷得笔直，他看着凌霄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
那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凌战拄着拐杖，站在客厅中央，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有震惊，有担忧，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激动。
“霄儿……”
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这是要捅破天啊！”
凌霄走到沙发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天？”他喝了口水，看向自己的爷爷，“他们也配叫天？”
“那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组织，一群觊据高位，早已腐朽的蛀虫。”
凌战的嘴唇动了动。
“可他们代表的是华夏的秩序！是国家的脸面！”
“脸面，是自己打出来的，不是别人封的。”凌霄放下水杯，目光变得锐利。
“爷爷，您也是龙魂出身。”
“您觉得，现在的龙魂，还是您当年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那个龙魂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凌战的心脏。
他沉默了。
是啊。
当年的龙魂，是守护，是牺牲。
而现在的龙魂，是威压，是特权，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早已变了味道。
“不说他们了。”凌霄站起身，走到凌战面前。
“爷爷，坐下。”
凌战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凌霄伸出手，搭在了老爷子的肩膀上。
一股温和的力量，探入凌战体内，在他那饱经风霜的经脉中游走。
“您身上的旧伤，也该清一清了。”
凌战身体一震。
“霄儿，我这都是陈年旧疾，当年最好的军医专家组都说，只能静养，无法根治……”
“他们是凡人。”
凌霄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我。”
他转头对玄一吩咐道。
“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主人。”
玄一躬身退后，如一尊冰冷的雕塑，守在了客厅门口。
凌霄深吸一口气，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凌战的身上迅速点动。
他的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华。
乙木生机炎。
这一次，它不再是狂暴的净化之力，而是化作了最温柔的春雨，润物无声。
凌战只感觉，一股股暖流从凌霄的指尖涌入。
所过之处，那些盘踞在他体内几十年的阴寒、瘀伤、暗疾，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开始迅速消融。
“呃……”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痛！
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胀痛，比当年被弹片撕开皮肉还要难熬。
那是坏死的经络在重获新生，是错位的骨骼在自我矫正。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皮肤毛孔里，开始渗出一层层带着腥臭味的黑色粘液。
那是沉淀在他体内的毒素与杂质。
他的骨骼，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整个人仿佛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
凌霄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修复玄一，先破而后立。
而治愈凌战，是在一堆本已脆弱不堪的零件上，进行最精密的修复与重塑，消耗的心神，更为巨大。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凌霄收回双手时，他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
而沙发上的凌战，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
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洗去所有沉珂，重获新生的光彩。
“去洗个澡吧，爷爷。”凌霄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凌战没有说话。
他缓缓站起身。
这个动作，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做得如此轻松，如此流畅。
他感觉不到右肩那熟悉的刺痛，也感觉不到左腿膝盖那深入骨髓的酸软。
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他没有去洗澡，而是走到客厅中央，缓缓拉开一个马步。
然后，一拳挥出。
呼！
拳风呼啸，竟在空气中带起一声沉闷的爆响。
这一拳的力量，比他巅峰时期，还要强上三分！
凌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浑浊的双眼，渐渐湿润了。
这不是治愈。
这是再造之恩！
这是神仙手段！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孙子，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动作。
他对着凌霄，深深地，鞠了一躬。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凌霄连忙扶住他。
“霄儿！”凌战抓住凌霄的手，虎目含泪，声音激动得发颤。
“我凌战这辈子，不信神，不信佛！今天，我信了！”
“我信你！”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属于沙场宿将的铁血豪情，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王虎！”
“老爷子！”门外传来王虎激动的声音。
“传我将令！”
凌战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整个客厅嗡嗡作响。
“凌家所有产业，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通知所有在外的凌家核心子弟，三天之内，不管他们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在做什么，必须全部滚回燕京！”
“告诉他们，凌家，要变天了！”
挂断电话，凌战转身，看着凌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霄儿！”
“他们要战，我凌家，便陪他们战！”
“他龙魂不是自诩为天吗？”
“那我们就，把这天，给他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