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黑风山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地压迫着大地。山脚下,密林之中,一片肃杀之气弥漫。近百名精壮的汉子悄无声息地集结,刀剑的反光在极致的黑暗中偶尔划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群人并非黑风寨匪徒,目光快速扫过,在扫过陆玄庭时,她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即使他易容改转,那细微的熟悉感仍让她瞳孔微缩。但她迅速移开视线,看向为首的赵王暻和樊无楹。
“诸位好汉可是为救人而来?”她语速极快。
赵王暻沉声道:“是又如何?你是黑风寨的人?”
“非也。”女子一把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俗却略显苍白的脸庞,“小女子陈墨,乃一介散修。路过此地,恰逢黑风寨贼人掳掠村民,我本欲暗中救人,却失手被困,方才寻隙逃脱。”
陈诗淇继续急促道:“我本欲即刻赶回师门求援,但既然在此遇上诸位义士,或许无需舍近求远。山上的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他们……”
她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陆玄庭,语气沉重:“他们并非普通山贼。黑风寨寨主‘血屠’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极厉害的邪道高手,在寨中布下了邪阵,意图以村民生魂修炼邪功。此刻大部分村民被关在聚义厅后的地牢,由那邪道和他的亲信重点看守。‘血屠’和大部分匪众则在饮酒作乐,防卫看似松懈,实则那邪阵极为诡异,擅入者极易迷失心魄。”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陆玄庭此刻心中巨震。诗淇!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竟是独自潜入那般险地!听到“邪道”、“生魂”这些字眼,他背脊窜起一股寒意,后怕与愤怒交织。
陈诗淇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情况危急,赶回师门已来不及。既然诸位欲攻山寨,小女子愿与诸位同行。我熟悉寨内刚刚探查过的路径,也略通阵法,或可助一臂之力,尽快救出村民,捣毁邪阵!”
赵王暻浓眉紧锁,迅速权衡。樊无楹则盯着陈诗淇:“你所言属实?”
“句句属实!可立誓为证!”陈诗淇斩钉截铁。
“好!”赵王暻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拍板,“那就劳烦陈姑娘引路。我等清风寨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这伙祸害!”
计划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和危急情报而瞬间调整。众人杀气更浓。
陆玄庭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青霄剑,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向陈诗淇,恰好陈诗淇的目光也再次望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复杂的情愫、担忧、决绝,皆在不言之中。此刻,他是清风寨的客卿,剿灭黑风寨,救人之心,并肩而战之意,前所未有的清晰。
“出发!”赵王暻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
清风寨的队伍如同暗夜中流动的潮水,在陈诗淇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灯火闪烁、杀机四伏的黑风寨山顶漫去。
黑风寨山势陡峭,林密如织。在陈诗淇指明大致方向后,清风寨的队伍并未贸然强攻。陆玄庭趁着队伍短暂休整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捏碎了怀中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石子——那是他与早先奉命潜入黑风寨的内应刘大牛约定的单向传讯符。
符石碎裂,一道极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法力波动循着特定轨迹向山中遁去。不过片刻,陆玄庭掌心微微一热,一段由简单符文构成的讯息在他感知中浮现:寨分前、后、左、右四隅。村民困于后寨地牢,守备四正四暗。邪道居左寨聚阴阁,巴狰居右寨豪威堂。前寨巡夜两队交叉,每刻一循环。后寨甬道狭窄,仅容二人并行。邪阵之力笼罩全寨,心神不宁者勿近。大牛暂安,待机而动。
信息简短却至关紧要,印证并补充了陈诗淇的情报,尤其是邪阵的影响和具体的布防细节。
陆玄庭立刻将信息低声告知赵王暻、樊无楹以及身边的陈诗淇。
赵王暻浓眉紧锁,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不能硬闯邪阵正面。按原计划,分头行动,但需更快更准!周小满!”
只听得一声清亮的呼喊,周小满从人群中跨步而出,她身姿娇小,步伐确是稳健。只见他站定后,向着寨主抱拳施礼,朗声道:“寨主!”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你带领十个身手最好、眼神最亮的弟兄,从这位…朋友指的西侧峭壁摸上去,那是他们防御最疏之处。务必查清邪阵确切范围、岗哨最新分布、以及地牢外的确切守卫人数与换岗时间。一有消息,立刻用响箭回报,三长一短为安全,反之则危!”赵王暻指令清晰。
“得令!”周小满抱拳,立刻召集人手,如同灵猴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侧面黑暗之中。
“吴加义!”赵王暻看向陆玄庭,“你和你这位…朋友,”他目光扫过易容的陈诗淇,“身手最好,负责为小满他们掠阵,并清除掉他们路线上可能遇到的零星岗哨,务必保证他们探查顺利且不被发现。若遇强敌,不可恋战,发信号求援。”
“明白。”陆玄庭沉声应道。陈诗淇也重重点头。
“无楹,”赵王暻最后看向副手,“你带主力弟兄,从南面密林迂回,潜伏至后寨外墙下,等待小满的信号。一旦信号传来,立刻强攻地牢,救人为先!”
“好!”樊无楹眼中寒光一闪。
“我自带一队猛攻前寨,吸引巴狰和大部分贼寇的注意力。”赵王暻握紧了大刀,“诸位,依计行事,动作要快!救人之后,信号为号,迅速撤离!”
“是!”众人低喝,杀气凛然。
队伍迅速而无声地分散开来。
陆玄庭与陈诗淇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上小满小组的方向。两人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两道轻烟,远远缀在小满三人身后,既保证能随时支援,又不会暴露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