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忙音像冰冷的针，刺入凌皓的耳膜，也刺穿了他刚刚因修炼而泛起的一丝热切。
瘦猴出事了！
因为给他报信？因为和他走得近？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自责，瞬间冲垮了身体的虚弱和疲惫。他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靠着墙壁才没有摔倒。
必须去找瘦猴！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中燃烧。瘦猴虽然油滑，但对他有几分真心。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这份微薄的情谊显得格外珍贵。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瘦猴因为自己而遭殃。
他抓起那本古册塞进怀里，看了一眼电亮泛红的手机，又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是下午，阳光变得倾斜。
现在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豹哥的人肯定像疯狗一样在四处搜寻他。他这副伤痕累累的样子，根本就是活靶子。
怎么办？
直接冲去五湖帮的地盘要人？那是送死。
报警？证据呢？一个流浪汉的猜测？而且他自身难保，如何解释昨晚的冲突和这一身伤？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空有了一丝掌控玄冥丝的希望，却依旧弱小得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等等……玄冥丝？
凌皓的目光猛地落在腰间。
那冰冷纤细的丝线，此刻仿佛蕴含着唯一破局的希望。
如果……如果能掌控更多它的力量呢？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他才刚刚引动一丝气流，就几乎虚脱昏迷。再次尝试，后果难料。古册上那些晦涩的警告似乎也在提醒他其中的风险——经脉尽毁、走火入魔……
但瘦猴等不了！
凌皓的眼神变得决绝。他重新盘膝坐下，不顾全身焦嚣的疼痛，再次翻开了那本泛黄的古册。
这一次，目标明确——不是为了探究奥秘，而是为了获取力量！足以救人的力量！
他跳过那些需要长时间琢磨的复杂口诀和图谱，直接看向记载着如何更快速引动和运用那股“气”的片段。那些文字更加艰深，配图的姿势也更加扭曲诡异，透着一股急功近利的危险气息。
“焚血燃精，以意驱气，破关冲窍，瞬息千里……”
“然此法险极，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经脉逆转，慎之！慎之！”
古册的撰写者用了两个“慎之”，其凶险程度可见一斑。
凌皓的指尖划过那警告的文字，微微颤抖。但他没有犹豫。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摆出一个比之前更加痛苦、几乎将身体对折的诡异姿势！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渗出纱布！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晕厥！
他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扛住！同时，他按照那危险法门所述的节奏，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强行催动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将肺部撕裂！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脏腑移位的痛楚！
这不是修炼，这是在透支生命！
嗡——！
腰间的玄冥丝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被这种狂暴的催谷方式彻底激怒！
一股远比之前粗壮、冰冷狂暴无数倍的气流，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悍然从玄冥丝中冲出，沿着一条更加粗暴的路径，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噗——！”
凌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那气流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冰刀刮过，又像是被烈焰灼烧，冰火交织的剧痛几乎瞬间摧毁他的神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炸开！
失控了！
这股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恐怖！根本不是他现在能驾驭的！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无边痛苦吞噬的刹那，怀中的古册似乎微微发烫，一段之前被忽略的、关于引导和安抚狂暴能量的细微口诀，如同本能般浮现在他脑海。
他凭借最后一丝清明，疯狂地运转那段口诀，试图将那匹脱缰的野马拉回正轨！
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纵一叶扁舟，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耗尽他全部的精神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狂暴的气流终于稍稍平息，虽然依旧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来持续的剧痛，但至少不再有立刻爆体而亡的危险。
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剧痛依旧，虚弱感也仍在，但在这之下，是一种仿佛能一拳打碎墙壁的错觉！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竟闪过一抹极其短暂的、非人的暗银色光芒！
他成功了！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暂时获取了一部分玄冥丝的力量！
但代价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仿佛被抽空了大半，视线都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必须尽快行动！这种状态绝对无法持久！
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内部如同有无数钢针在攒刺，但他强行压下。此刻，救瘦猴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瘦猴可能被带去了哪里。
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是林薇。
凌皓看着闪烁的屏幕，眼神复杂。他不想把她卷入这场危险的旋涡，但此刻，她是唯一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他按下接听。
“凌皓！你终于接电话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急切，“你没事吧？我……我听说西街那边昨晚出事了，好像跟你有关？豹哥的人在找你？”
她的消息果然灵通。
凌皓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体内的痛苦而异常沙哑：“嗯。林薇，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凌皓会直接开口求助，而且语气如此凝重。“你说！只要我能帮上！”
“帮我查个人，可能被豹哥的人带走了。他叫侯健，外号瘦猴，经常在西街那片活动。”凌皓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查他被带去了哪里，越快越好。”
林薇沉默了几秒，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我马上想办法！你……你现在安全吗？你在哪里？千万别乱跑！”
“我没事。”凌皓没有回答地点，“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凌皓靠在洞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强行压制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仿佛随时会反噬自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机终于再次亮起。
是林薇发来的一个地址，后面紧跟着一句话：
「问到了一个地方，皇朝夜总会地下三层有个私人仓库区，他们处理‘不听话的人’有时会带去那里。但那里是五湖帮的核心地盘，看守很严！凌皓，你千万别自己去！我已经想办法联系……」
后面的字凌皓没有再看。
皇朝夜总会地下三层！
他的眼中，冰冷的杀意骤然凝聚！
没有丝毫犹豫，他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体，一步步走出桥洞。
夕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仿佛一头挣脱枷锁、走向猎场的受伤孤狼。
他选择了最危险的路。
为了一个可能微乎其微的希望。
为了那份底层挣扎中，微不足道却重若千斤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