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中,大名府。
王家彦立于城头之上。
秋季的凉风,吹动着他身后的墨字大旗。
这旗帜,是未尝一败的实力。
也是活路的象征。
王家彦进城之后,按照陈墨的指示,并没有急着宣誓主权。
只是让人将这墨字大旗,挂在城头。
城中的百姓。
已经见过太多的军队了。
闯军、明军、清军、乱匪……
旗子换了一面又一面,可他们日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每次城头变换大旗,只是意味着新的一轮劫掠和苦难。
一个蜷缩在街角的老者。
看着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虑。
这支军队,军容严整,走在城里的脚步都刻意放轻了不少,毫不扰民。
只是默默的接管了城防,然后便开始清理街道,维护治安。
王家彦此刻才算是真正领悟陈墨的用心。
赢得豫中,靠的绝不是武力征服。
而是人心。
林七娘运送的粮草,准时到达。
王家彦立即下令。
在各个城门之外设立粥棚,张贴安民告示。
凡愿出工修缮城防,修缮房屋者,除了饭管饱,另有余粮可领。
消息很快传开,百姓们将信将疑走出家门。
当他们看到粥棚里,足以将筷子立住的米粥时。
很多人当场就跪了下去,哭了起来。
他们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稠的粥了。
城门贴着的告示,更是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单纯的施舍,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以工代赈,更是能让百姓拿的心安理得,挺直腰杆。
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加入了修缮的队伍。
对于那些家中实在没有劳动力的家庭,玄甲军也会调查记录,让他们有口饱饭吃。
大名府星火院分院,也在筹划之中。
无数孤儿暂时得到安置。
整个大名府,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生机。
这一切,都被一个叫王生启的落魄秀才看在眼里。
他站在粥棚不远处,看着那些脸上重现光彩的百姓。
心中大为震撼。
本以为,这又是哪路军阀收买人心的把戏。
用些小恩小惠,补充兵力,或者再行盘剥。
可一连七日下来,他看到的,却也只有井然的秩序。
“先生,你不去领粥吗?”
一个负责施粥的玄甲从军士兵,注意到了他。
王生启老脸一红,他虽是穷。
却还端着读书人的架子,不愿与流民为伍。
那士兵却不以为意,盛了一碗粥端到他的面前。
“先生,定国公说了,读书人,是国之瑰宝,吃饱了,才有力气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星火院还缺先生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教孩子们啊!”
王生启接过那碗粥,只觉得这碗在手中,似有千斤。
国之瑰宝?
他眼眶一热,还未听过有哪个将领,会敬重他们这些书生。
星火院……
他知道,那是教化孩子的地方。
他喝着混着眼泪的米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孩子们,让他们把华夏的瑰宝,传承下去。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喧哗。
风尘仆仆的李岩,带着三千后勤兵,赶到了大名府。
也带来了大名府的希望。
大名府城外,无数流民闻风朝着这里赶来。
“快看城楼上的旗帜,是墨字旗!是定国公的城池,终于到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流民的涌入,李岩早有预料。
城外十里。
一片荒芜的土地,李岩亲自拿着图纸,指挥着流民和后勤兵。
“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屯田点!”
“开荒!饮水,建屋!”
三千后勤兵,就像三千头蛮牛。
挖掘沟渠,平整田地,搭建屋舍……
那惊人的效率,让这些百姓看的目瞪口呆。
“天啊!这些人,都是神仙吗?”
“这才一天,就干了这么多!我们十天都干不完啊!”
这就是定国公的军队吗?
他们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善待百姓,给百姓活路!
南边的传闻,都是假的!
李岩站在高处,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传声木传遍四方。
“定国公有令!凡愿在此开荒安家的,每户分地十亩!且可分得种子和农具!”
“官府会统一发放,并提供帮助!第一年,减免所有赋税,往后最多只收一到两成!”
“更有玄甲军日夜巡逻,保尔等平安!”
话音一落,人群议论纷纷。
给地,还减免赋税?
而且最多只收两成?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一个老者说道。
“管他呢!反正在哪都是等死,不如信定国公一次!”
无数流民,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纷纷涌向登记处。
一个名叫张铁牛的汉子,背着年迈的母亲,拉着面黄肌瘦的妻儿。
已经在路上走了七天七夜。
他们是从开封府逃难过来的。
鞑子的骑兵小队,就像蝗虫过境一般。
烧了他家的房子、田地。
抢走了家里最后一颗粮食。
听说北边有活路。
这才拖家带口的往这边赶。
就在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一队巡逻的玄甲从军发现了他们。
他本能的将妻儿老母护在身后,眼中满是绝望。
以为自己一家,今天便要死在这里了。
可那些士兵,只是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块饼子,递给快要饿晕的孩子。
“老乡别怕,我们是定国公的兵!”
“再往前五里,就是大名府的屯田点,到了那里,你们就有活路了!”
说完,他们又从身上凑出几个饼子和水袋,递给了他。
张铁牛接过东西,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越来越多的流民,被玄甲军接引,送往一个个新建的屯田点。
他们在这里得到了土地,住进了新房。
看着地里已经开始露头的麦苗。
简直就是一场梦!
大名府,被陈墨打造成了中原的一座灯塔。
照亮了整个豫北的路。
王家彦看着城外连绵的灯火,看向李岩,由衷说道。
“定国公此法,真乃神来之笔!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豫北,便可归心了!”
李岩看着城外男耕女织的景象,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
不知那位被陈墨夸赞的奇女子,现在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