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穹顶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一个沉默巨人的颅骨。小队在博物馆入口处一个相对坚固的门廊下建立了临时营地。磐小心翼翼地将影安置在铺着隔热垫的角落,岚持续用所剩不多的灵能稳定她的伤势,脸色比之前更差。铁匠则利用废墟中找到的金属片和木材,加固着临时庇护所的门户。夜莺则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试图修复战术平板——至少恢复其基本的照明和基础探测功能。
阳光透过穹顶的破洞,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切割出斑驳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腐朽纸张和某种植物根系的气味。博物馆内部幽深黑暗,曾经的展厅如同张开的巨口,吞噬着光线,也隐藏着未知。
“我们必须进去。”夜莺一边用找到的简易工具尝试连接平板断裂的线路,一边低声道,“密钥碎片最可能存放在旧纪元的数据核心或高权限区域。棱镜堡主体结构塌陷严重,地面入口可能早已被封死,这里的地下通道或许能连通过去。”
岚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影,眉头紧锁:“影需要静养,不能移动。我和磐留下来保护她。你和铁匠进去探索。”这是无奈但必要的分工。
铁匠检查了一下枪械,点了点头:“速战速决。里面情况不明,不能久留。”
简单商议后,夜莺和铁匠带上必要的装备和武器,点燃了自制的火把(博物馆内电力早已中断),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博物馆的黑暗之中。
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脚下是碎裂的展柜玻璃和倒塌的支架。两侧的阴影中,隐约可见巨大的动物骨架化石,它们空洞的眼窝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曾经展示着史前辉煌的壁画如今斑驳脱落,只剩下模糊的色块。
按照凯斯提供的模糊结构图,他们需要找到通往地下档案库或旧纪元行政区域的通道。博物馆很大,岔路众多,许多通道被坍塌物堵塞。
夜莺凭借平板残存的方向感应功能(得益于林风之前注入的微弱指引残留)和铁匠对建筑结构的直觉,在迷宫般的废墟中艰难穿行。他们经过了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的水族馆,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零星的白骨;穿过了一个布满蛛网、书籍早已化为纸浆的图书馆。
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但这种寂静并非空无,而是充满了某种沉甸甸的、被时间凝固的压抑感。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旧日毁灭瞬间的惊恐与绝望。
突然,走在前面的铁匠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他侧耳倾听,低声道:“有声音。”
夜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岩石的声响,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中格外清晰。
两人熄灭火把,借助夜莺平板屏幕破裂后透出的极其微弱的背光,缓缓向前摸去。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半开着门的办公室。铁匠示意夜莺留在门外策应,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门,枪口对准室内!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文件、翻倒的桌椅和厚厚的灰尘。但那刮擦声……来自墙角一个还在运作的、老式的针式打印机!打印头正在一张泛黄的打印纸上缓慢移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打印着无人能懂的乱码!
一台在浩劫后独自运行了不知多少年的打印机?这景象比直接看到怪物更令人毛骨悚然。
夜莺走进办公室,警惕地检查着打印机。它连接着一台早已黑屏的台式电脑主机,主机侧面有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硬盘读取的红色指示灯。是某种自动备份程序?还是……被残留能量或低级AI驱动的幽灵设备?
她尝试拔掉电源,打印机戛然而止。但就在电源断开瞬间,电脑主机机箱内传来一声轻微的“滴”声,紧接着,旁边一个看似是装饰用的地球仪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幅模糊的、不断闪烁的星图全息影像!
星图中央,有一个坐标点被高亮标记,旁边是一串不断滚动的、残缺的代码。
这绝非偶然!像是某种预设的、在特定条件下触发的信息!
夜莺立刻用平板尝试记录星图和代码,但全息影像极其不稳定,几秒钟后便彻底消失,地球仪也暗淡下去。她只来得及记下部分代码和坐标的大致方位。
“这可能是线索!”夜莺心跳加速,“那个坐标……好像指向博物馆更下层的位置!”
两人精神一振,立刻根据坐标方向寻找通往下的通道。在一处标有“员工专用”的楼梯间,他们找到了向下的楼梯。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但勉强可以通行。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墙壁上出现了更多的霉斑和奇怪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次浮现。
终于,他们抵达了底层。眼前是一条宽阔的、类似地下停车场的通道,但通道尽头不是出口,而是一扇厚重的、带有明显军事风格的合金大门。门上没有明显的锁孔,只有一个身份识别面板和一个小型的视讯通讯器,但都已断电失效。
大门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铭牌,上面刻着:
**【北极光计划 - 第七区备用数据枢纽 - 权限等级:欧米伽】**
就是这里!棱镜堡的备用数据枢纽!密钥碎片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
但如何打开这扇明显需要极高权限和电力才能开启的大门?
就在两人研究大门结构时,夜莺手中的平板突然再次发出了那种微弱的、熟悉的震动感!这一次,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急促!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几乎同时,铁匠猛地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黑暗通道,低吼道:“有东西过来了!很多!速度很快!”
通道深处,传来了密集的、如同无数节肢动物奔跑的窸窣声,还有低沉的、充满饥饿感的嘶吼!那不是活化遗骸,是活生生的、被地下环境异化了的生物!
它们被活人的气息吸引过来了!
“找掩护!准备战斗!”铁匠一把将夜莺推向大门旁一个凹陷的承重柱后,自己则依托另一根柱子,举枪对准声音来源!
火把的光芒下,只见潮水般的、如同放大版蟑螂与蜘蛛混合体的黑色生物,如同石油般从通道深处涌来!它们每一只都有家猫大小,复眼闪烁着红光,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
地下世界的真正猎食者,露出了獠牙。而夜莺和铁匠,被堵死在了这扇紧闭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