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别墅的客厅里,周安邦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既有和妹妹化干戈为玉帛的轻松,又有面对他一直看不上的陈绍华的别扭,谁也不会想到,陈泽在京大军训结束大会上的演讲,会让他舅舅差点破防了。
那份演讲质量很高,甚至在周安邦眼里,可以成为一份很不错的光鲜履历的开始。
可让他无奈的是,这份演讲并不属于他,甚至和他也没太大关系。
而属于他一直看不上眼的妹夫的儿子。
当然,对周安邦来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是靠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就能得到升迁和进步,他甚至不需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装饰。
对周安邦来说,他现在的位子,想要进步只有一个原因。
他选择对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徒劳。
平日里,他只要不犯错,不被竞争对手抓住小辫子,他就能在退休之前,立于不败之地。
在仕途,不犯错,已经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
可他不需要装饰,不代表他儿子不需要。
周轩如果有这么一份政治正确,旗帜鲜明的演讲稿装点门面,他的起步将更加的平稳。
更让他生气的是,陈泽有了良好的开始,却并没有要走仕途的心思,甚至对做官也弃之如敝履般的不屑一顾。
没错。
周安邦并不介意,用周家的资源,甚至自己的关系,扶持陈泽的未来。
这很奇怪。
可又很现实。
周安邦只有一个儿子周轩,等到周轩需要往上使劲走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可靠的盟友,如果这个人还有血缘关系,那就太好了。
他非常清楚,这种关系,在关键时期,有多么的可靠。
他今年已经五十出头,等到周轩需要事业助力的时候,应该是在他四十岁之后的事了,那时候,他都七十多了,哪怕级别再高,也该退了,影响力大减。
至于为什么在四十岁之前,周轩不需要关键资源的支持?
太简单了,世家子弟走仕途,不是说能一飞冲天,而是每一步都不会落下,每一步都踩结实了。
如果陈泽走仕途,也不会落下。
四年后,下基层。
三五年提拔一次,甚至两次。
等到四十多的时候,才能走到厅一级。
这已经是家世普通的孩子进入仕途,想都不敢想的好处。
周家的资源可以在周轩和陈泽四十岁之前,保护他们不会在仕途中,遭遇被压制的情况,同时保证每一步都不落下,对周家来说,这不需要太多的资源投入。
这想要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还得五十岁之后。
周家的这些资源,周轩吃不下,还有富余的,能给陈泽再好不过。
可陈泽过年才十八周岁,他愿意为了五十岁之后的显赫,将三十年的青春都消耗在仕途?
更何况,在仕途,哪怕是家世非常显赫的人,也得协调,得妥协,不说处处受制,也差不了太多。
总之,不能出圈。
而让陈泽受这委屈?
想都不要想。
陈泽根本就没有走仕途的想法,别说他出面了,就连老爷子周镇南出面都不好使。
这才是周安邦最失落的,他寄予厚望的人,根本就不领情。
就在周安邦在沙发上发呆的功夫,他夫人陶蓉走到了他对面坐下,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忍不住担忧起来:“安邦,高兴点,这是你妹妹这些年来,第一次进家门,别苦着个脸。”
陶蓉身高普通,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容貌中等偏上,微胖,不过气质绝佳,气度上,甚至比周慧更加的沉稳。
当然,这是生活决定的。
周慧要面对商场的搏杀,她多少带着工作中雷厉风行的霸气。
哪怕平日里对家人温柔,也是秋风扫落叶般的飒爽。
而陶蓉一辈子都没有为生活担忧过,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就是儿子,她是一个在人生中,从来不知道焦虑是什么的贵妇人。
周安邦这才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满:“你说说,周慧倔就算了,为什么她生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倔?”
陶蓉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别看周安邦在外人眼里多么有威严,可在家,他除了能使唤儿子周轩,一个都使唤不了。
自从儿子上中学住校之后,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你呀,这是怎么了,还焦虑上了?”
周安邦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要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也许我错了吧?”
陶蓉清楚周安邦的性格,同时也对周安邦爱莫能助,不过还是好言相劝道:
“陈泽还不满十八岁,你让他按照你的想法去走人生的道路,太不可取。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连父母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听你这个一次面都没见过的舅舅的话?”
周安邦张了张嘴,叹气道:“不是我,是老爷子的话,他也不听啊!”
陶蓉吃惊的张了张嘴,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不过周轩的事她倒是都知道,从家族基金,还有陈泽建议他找个女朋友跟他一起去基层。
也不算是基层,而是去周轩工作地方的市里工作。
一开始陶蓉是不满意的,也觉得很离谱,可是听了周轩将陈泽原话复述之后,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堵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心思。
她不敢想象,周轩如果在基层工作几年,带回来一个出身普通,只有长相,还带着算计来的女人,她这个婆婆该怎么做?
棒打鸳鸯?
一般这种情况,孩子都有了,还学会叫‘奶奶’了。
哪怕棒打鸳鸯,周轩的生活也将不会安稳。
除非周轩连孩子都不认,哪怕这个孩子注定是私生子的身份。
此后,陶蓉对陈泽的好感大增,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甥,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不相信那些为了攀附上周家,甚至把周家拉下水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对了,他们还没来吗?”
周安邦焦虑中,抬头询问妻子。
他心情不安,忐忑,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躁意在心头,这不是他不想和周慧冰释前嫌,而是担忧陈家人的怨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倾泻到他的身上。
“小轩去门口等着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陶蓉站起身,跺跺脚,抬头看向窗外,张嘴道:“要不我去看看?”
随即,陶蓉对周安邦催促起来:“安邦,起来,他们来了。”
别墅跟前的道路上,转入一辆汽车,正是陈泽的那辆宝马,周安邦站起身看到渐渐映入眼帘的汽车,冷不住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哼,也不知道收敛。”
陶蓉用力在周安邦后背推了一把,她身材娇小,也推不动丈夫,只是让丈夫快一点到门口,别失了礼数。
刚站在门口的周安邦,对上了陈潭那张谁也不服,桀骜不驯的脸,顿时吓得往后急忙退了两步。
迎来老爷子的极度不满,周镇南怒其不争道:“怕什么怕,你才是长辈,只要做人正,谁能奈你何?”